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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如果沒有這些舊日的故事來陪伴我們

(2006-10-19 21:46:37) 下一個
就像席慕容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繼續做的;有很多人,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麵的;於是,在你暫時放下手,或者暫時轉過身去的時候,你心中所有的,隻是明天又將重聚的希望,有時候甚至連這點希望也不會感覺到。因為,你以為日子既然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來,當然也應該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昨天、今天和明天應該是沒有什麽不同的。但是,就會有那麽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轉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從此和你永別了。”

不幸的是,你的母親,我的母親、我的奶奶和好友,都成了席慕容說的“有些人”。

八五年在上海虹橋機場告別我的好友盧時,從未想到這一聲“再見”竟會成為永遠不能再見的永訣。還記得當分手來臨的時候,平日裏一貫堅強的盧終於崩潰了,到現在我的耳邊還能聽得到他用哽咽的聲音對我說:“哥兒們,保重!再見!”那個時候,我心中雖然也含著離別的痛苦,也是兩眼酸熱地登上飛機,可是心裏那份“出國”的興奮,讓我一轉身又去想別的事情了。後來,在異國他鄉聽到盧出事逝世的消息,我才突然明白,為什麽當年分手的那一刻,盧會那樣失去常態,不能自製。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他早已經預感到,當我轉過身去,穿過那道海關的門時,也就是我和他永別的時候。而這一次,輪到我在一個異國秋天的夜晚,孤獨地站在寂靜的湖邊,遙對蒼穹,無限懊悔地放聲大哭。

九一年,再一次在虹橋機場告別母親時,也沒有料到那一別竟然也成了永別!我母親是於九四年五月因白血病去世的。無論當代科技和交通工具有多發達,還是無法讓我趕上見母親最後一麵。在我回國的路上,母親就走了,走的時候才剛剛六十歲。心裏深深刻著的一幕是:我跪在太平間的地上,跪在母親的床前,我對著枯瘦如柴,嘴都合不上的母親,聲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地用英文呼喊著:“How cruel you are! How could you do this to me!”母親用她那悲哀、無奈、半合著的雙眼看著我,仿佛在說:“兒子,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我告訴我的母親,我會好好照料我的父親和弟弟,然後輕輕地用手把她的雙眼擼上。。。

然後是一手把我帶大的奶奶。從來不輕易流淚的奶奶,那次送我時居然拉著我的手失聲痛哭,很久很久都不願放下。我把奶奶緊緊地抱在胸前,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奶奶是在和我做最後的道別。窮盡世上所有的詞匯都不能描寫出我當時的感受;那種曠世的蒼涼,那種決絕的悲哀,那種生命被抽調一般的劇痛,在那種時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你的這篇紀念媽媽的文章,使我想起了一首歌:“我不知道為了什麽,我會這般悲傷。有一個舊日的故事,在心中念念不忘。。。”是的,我每一個人心中有太多念念不忘的故事,它們雖然都是些平鋪直敘的故事,然而它們總是一遍又一遍重複地出現在我眼前,就像我家門口那棵櫻桃樹,就像我每天上班必定要經過的華盛頓湖,很溫柔而又很悲哀地呈現在我的周圍。我想人類已經是一種很孤獨的動物了,如果沒有這些舊日的故事來陪伴我們,如果沒有親人和朋友們可以讓我們去思念,如果沒有一個故鄉在等待著我們歸去,如果沒有一盞燈在漫漫的長夜裏專門為我們點亮,那麽就算我們走遍天涯,就算我們甲富天下,我們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

我的朋友常說我,太以“小我”為中心了,不過我想,這個世界不就是由無數個“小我”構成的嗎?我相信“小我”的感情可以匯成“大我”的力量,就像雁陣能夠不停地飛過“八千裏路雲和月”,靠得不就是每一隻大雁都有一顆思歸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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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iagirl 回複 悄悄話 是啊, 以前年輕的時侯以為會永遠年輕, 不懂惜緣. 現在年記大了, 才懂得原來生命是如此地脆弱. 特別是我們在國外的. 虹橋, 不, 現在是浦東機場一別, 及有可能是陰陽永別. 我也有親身經曆. But it is beyound our countrol. All we can do is, 珍惜生命, 熱愛生命, 隨緣惜緣.
閣老 回複 悄悄話 非常同意罷了小弟的感言。這個世界,確實是陰晴未定,人生無常。從日落到日出該有多少變化,從這個月圓到下一個月圓又該有多少變化。人類可以登上月球,但無法留住時間的腳步。“我們都是這個世界匆匆來去的過客,即使上蒼假以我們百年之壽,也就是百年。所以牢牢地把握今天,把每一天活得有滋有味,當是現實”。我的好友,安徽美協副主席葉家和先生,不止一次地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今天我們能在網上相聚,就是一種緣份,讓我們珍惜這緣份,
並把它珍藏在心底。
豆沙小月餅 回複 悄悄話 我非常喜歡罷了大哥的這段留言。待我答辯之後來細細回應。

先留個記錄,以免忘記:)

真精彩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歡迎秀才先生第一次冒泡!
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不同方向去理解,就有---
"人生幾何"的消極頹廢,得過且過的碌碌無為.
我比較欣賞的是抓住現在,過好每一天,一種積極麵對的態度.
邊城秀才 回複 悄悄話 我常對自己和朋友說:我們不一定能活到明天。意思是,今天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今夜脫下鞋和襪,不知明日穿不穿。”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雖然隔著遙遙的距離,卻能感覺到彼此手上的溫暖。---同感!
罷了 回複 悄悄話 當然不會介意,我驚喜還驚喜不過來呢!

我曾經對一個網友說,能在同一個世紀、同一個天空下生活,即使雞犬不相聞,老死不往來,其中也一定存在著一種感人的因緣,更不要說都是城裏的兄弟姐妹,這一份緣我怎麽能不好好珍惜!

我相信精誠所至,我相信每一個友好的眼神都能夠得到回應,我相信每一個腳印旁邊都應該有另一個腳印。

我非常喜歡"天涯若比鄰"這句話;地理意義上的"遠"和"近",跟心靈意義上的“遠”和“近”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心靈接近了,空間上的距離就可以被輕易地克服;而心靈遙遠,即使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也會如同陌生人一樣。城裏的兄弟姐妹對我來說就像自家人一樣,每天我都要到城裏去看看他們,和他們一起歡笑,和他們一起落淚;分享彼此的心情,在精神上互相取暖,雖然隔著遙遙的距離,卻能感覺到彼此手上的溫暖。

所以我相信,人世間總有一些人是為了遇到另一些人才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我想,我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上,也一定是為了能遇到一些我命中注定要認識的人。就像現在,我在網上居然能遇到這麽多好朋友。什麽是緣分?我想,這就是緣分吧。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罷了,轉載你的留言你不會介意吧.你常常是坐沙發的那一個,結果後麵姐妹們留言一來,反把你擠走了.
竹葉給我的悄悄話(對不起竹葉,沒經過你同意):罷了寫得那樣情懇意深,也讓我好感動,他可真是個既富激情又情感細膩的好小夥子。難能可貴,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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