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夢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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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毒風暴》應該是當下最火的電視劇了。我幾乎每天都在期待它的更新。可是這部劇更新的節奏頗為奇特，有時上午放一集，下午再放一集，為了不錯過，我一天之中會多次打開播放平台，生怕漏掉最新劇情。
這部劇之所以吸引人，首先得益於編導在拍攝手法上的創新，或曰“故意隨便法”。鏡頭語言很奇葩，獨具一格，觀眾仿佛能感受到攝影機一直跟隨著人物在行動，有時掛在胸前，有時扛在肩上，不斷晃動，帶來一種目眩神迷的現實新聞效果。這種風格起初讓人質疑劇組是否經費拮據，連專業攝影師都請不起，但隨著劇情推進，我逐漸意識到，這種近似紀錄片的追蹤拍攝，或許正是導演刻意營造的視覺效果。單鏡頭的移動與搖擺，模糊了虛構與現實的邊界，反而增強了真實感。畫麵雖然粗糙，但恰好符合故事設定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的背景。當時中國正處在飛速轉型期，邊境城市毒品問題頻發，街頭淩亂、服飾隨意，這樣的年代影像質感反倒令人信服。
除了影像風格上的奇葩，《掃毒風暴》在人物塑造上也采用了“異類化”的處理手法，尤其體現在正反派代表性角色的設定上。
以劇中的製毒師盧少驊為例，他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毒販。他本人不吸毒，原本有著穩定的工作，涉入毒品製造，源於家族生意受挫、家庭財產被警方查封所帶來的困境。偶然得知老鬼靠製造冰毒獲利頗豐後，他才起了效仿之心。盧少驊曾是化學狀元，天賦出眾，加上他刻苦鑽研，很快就在冰毒品質上不斷突破。據劇中交代，他所製造出的毒品純度高達98%以上，在世界範圍內都屬罕見。
盧少驊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他為人仗義，對師傅一家慷慨解囊，全無私利之心。他涉毒的動機更多是填平債務，而非牟利。正因為他對師傅的真心，才能讓師傅在被警方追查時，以自殺和認罪書的方式替他承擔了全部責任。在人品上，盧少驊近乎無可指摘。盡管他確實研發出了不依賴麻黃素的新型毒品，傷害了無數家庭，但觀眾對他難以產生徹底的厭惡。他的惡似乎源於環境與才智的錯位，而非出於本性。
盧少驊的設定令人聯想到那部經典美劇Breaking Bad中的製毒師：同樣是化學高手，因生活所迫踏入毒品世界，理智、沉靜、克製。如果沒有那個“豬隊友”，他可能會做得更隱蔽、更長久、更成功。
為了強化盧少驊的“好人品”，劇中還為他安排了三段感情關係。第一位妻子是一位善良漂亮的女性，這個演員沒太見過，但顏值和演技都完美表現了純真和忠誠。盧少驊為了不連累她和孩子，他主動提出分手；第二位妻子（也許未婚）是在夜總會認識的聾啞女子吳燕萍，兩人相濡以沫、恩愛有加，構成了一個溫暖的家庭。在警方追捕下，他沒能帶她出境，此成為他一生最大的遺憾，也深深觸動了觀眾的情感。即便遠赴海外，他依然思念著吳燕萍。
第三段感情則更為複雜。這位女子原本是毒梟周少雄安排在他身邊的監視者馬英子，她曾是毒梟雲司令的幹女兒。但她被後來篡位的周少雄虐待暴打，卻在盧少驊這裏得到了尊重與善待。盡管盧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卻始終相敬如賓，從未加以羞辱或利用。他的寬厚最終感化了這個女人，兩人結婚，之後聯手反擊周少雄，在最新一集中，盧少驊已成功瓦解周的勢力，並在邊境重啟毒品製造。馬英子也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從這三段感情線來看，盧少驊更像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人。他的製毒行為甚至被賦予某種明顯的企業家氣質，深受當地領導們的器重。他靠知識賺錢，雖然所得為罪惡之財，但劇集對他的處理更接近正麵角色。他眼神中既有睿智，也有煞氣，從不輕易顯露仇恨，而是以沉默和謀略戰勝敵人。也因此，他成為警方最棘手的對手之一。正是他老練、深沉、聰慧的形象，為這部劇增添了反派的層次與魔力。
與之相對，劇中對警方緝毒人員的描寫也擺脫了傳統英雄化的模式，而是選擇將他們平民化，甚至痞子化。雖然也有公安局長、廳長等高位人物，但一線警員多為普通人，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段奕宏飾演的緝毒警察林強峰。
林強峰在劇初剛完成三年海外臥底任務，雖然成功歸來，但其搭檔李警官卻命喪毒販之手，這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編導顯然希望通過這一設定展現臥底經曆對他心理與性格的粉碎與塑造。林強峰總是挎著包，嘴裏嗑著瓜子，笑容中帶著難以捉摸的狡黠。他對人性的判斷獨到，行為也常常出人意料。不過，段奕宏的表演略顯用力，故作姿態的痞子風格幾近固化，給人一種過度張揚的印象，甚至可能引起觀眾的反感。我始終不太喜歡這個用力過猛的演員。
盡管如此，林強峰的破案能力不容忽視。如今他已升任支隊長，然而言行舉止依舊粗放，頗有市儈氣息。在近日播出的第28集中，他在一個小縣城與當地緝毒隊長會麵，兩人邊吃邊聊，語氣舉止儼然黑道兄弟，若不說明身份，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警察。劇中此類街頭小吃場景屢見不鮮，林強峰尤其能吃，各種蟲子、田雞、蛇蟒都津津有味，令人完全無法將其與緝毒官員的形象聯係在一起，反倒更像一名混跡黑白兩道的慣犯。
或許正是這種非典型的視角和對正反派人物的“異類化”描寫，讓《掃毒風暴》脫穎而出。劇集以反傳統的方式構建人物形象，打破了善惡對立的刻板結構，使其成為近年來反黑題材中最具新意與話題性的作品之一。希望接下來的劇情能延續這份銳氣，不爛尾，使其真正成為一部代表性的年代反毒大劇。
2025.7.25 於美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