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米糜 第三十三章 離港篇 上

一起回到家，家裏很安靜。

莊母紅著眼睛出來，名箐問道：

怎麽這麽安靜？

莊母歎口氣：幾個小囡哭狠了，哭累了，都睡了。幾個大的正生悶氣你們去哄哄吧

名箐上樓進了之前喜喜和家眾的房間，隻見米一，米之都坐在床上，幾個男孩子在盤算怎麽把喜喜叫回來。

名箐坐下來，比較嚴肅得說：

喜喜離開，我們都難過但是喜喜還有另外一批親人。米一和米之你們得媽媽家也有一幫親人你們想不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回去呢？如果想，喜喜確實沒有你們幸福，他必須選出或者說和我們大人覺得什麽對他最好。我們大家都好好的，等他以後回來不行嗎？

幾個男孩都是半大不大，對他們來說名箐似乎是長輩裏最必須聽她的話的人，名箐說道：下樓，吃點甜湯，阿婆才做的，阿婆也很傷心，隻有你們安慰。

這麽一說幾個男孩安安靜靜就下了樓。

名媚和仁雅幫著端著湯，鄭重又要回電話局。

第二天大早，12月12日，九龍失守。

情勢幾乎可以確定，港島也保不住。

名箐和名康商量，至少不能把孩子留在香港，回鄉是唯一選擇。

收拾好一些必備的行李，名康也必須一起走，因為鄭重留港打理最後的事宜，現在還有船隻從港島出發去汕頭，但是經過汕頭也是日占區。

名康電話了在汕頭的仁雅的父親，老先生說，汕頭被占領了2年，日軍現在主要依靠當地偽軍維持各個交通部分，如果你們坐船過來，把身份帶好，小孩子多，應該會好一些，船號告知一下，他可以看能不能打點一下。現在日軍的大部隊也沒有進入山區，汕頭現在雖然是偽政府，但是抗日的隊伍還是時不時出來，所以日軍也是有顧不了太多。

名箐讓鄭重幫買船票，越早越好，無論如何得把孩子們送出去。回汕頭的票不難買，因為大多數還是不回返回日占區，鄭重買好了18日的票，一算下來隻有5天的時間。

名箐也在這幾日通知了親戚朋友，給重慶的愛秋發了電報，也給在英國的陳家公婆電話通知離港的消息。家裏因為還有鄭重守港，所以也不用太清理。十三口人要離開的行李也不少，不過名箐說多帶金子和錢票，鄭重又說他有兩個單身的男同仁也要回鄉，買了同一天的船票，可以一起幫忙，畢竟多兩個男性會幫很多。

仁雅出門去報社，她回來告訴名箐，今天她在大甬道上，竟然成了避難所，很多附近的居民還有從九龍過來的難民都蜷縮在那裏，走了半天才到了報社。進了報社寫字間，一堆文件都散落在桌上，聽同事說防守軍已經從九龍撤退，進入保衛香港的戰爭。她有個剛采訪回來的同事說在新界那邊加拿大兵一半的戰死和負傷，有五百中國士兵打的很頑強，國軍有一部分也在趕過來但是大家似乎並不樂觀。

仁雅今天心情很糟，和同事一一握手告別，也許真的是最後一次，獨自走回名箐家，對於過去的美好工作的日子也許隻能作為曆史來回味，雖然她離開香港回到老家，可以見到父母，也是一種快樂，但是回想這麽多年在香港打拚，把這裏當作第二個家，轟然幾日就會失去，不僅是名康已經做出名氣的店鋪，還有自己幾年在公報的建立的不少友情，以及安穩快樂的家庭生活，而過幾日自己就是一個逃難者，仁雅看著街邊的難民還有帶著孩子的，她就無法直視，無能為力和恥辱或者是憂憤，都混在一起，她很想快點逃進那個屋子，裏麵有愛人，有孩子有婆婆還有她的朋友加大姐名箐。

名康則陪名媚去了米莊，米莊是關著門，看來夥計也都跑走了一些，名媚開門，發現還是有一兩個同鄉夥計在店裏，問他們才知道，前幾日米莊還開著，到後來來的難民很多，米也送出去很多，這兩天關門等老板回來處理。

名媚環顧這個她傾入大量心血的米莊，淡淡得對夥計說：

前幾日的進賬你們分了，如果想留在米莊也可以，你們能經營下去你們先做著，想回家也可以。估計香港真的失守了，這個店也保不住，店裏的東西能賣能送你們定奪。我不日會離開香港，帶走的隻可能是地契，但是也是無用的一張紙，如果香港終於失去了的話。

名康看著這個妹妹安靜的表情，終於明白為什麽名媚不再嫁，她其實比名箐更淡泊和冷峻，名康有點心疼，他內心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會全力保護自己的這個妹妹。

家裏的小孩子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尤其家文，她幫媽媽照顧家生，又照顧米笑，教米月識字，有時候還幫媽媽收拾衣物，名箐把春節給小孩子們做的新衣服都打包好準備帶走，除了隨身的幾套衣服，剩下的衣服她讓名康分類好，送到難民比較多的地方。家裏的擺設和其他物件名箐沒有帶，逃難的話命最重要。她去了附近的藥房，發現很多藥都賣空了，買了些中藥，她聽說ST PAULs 醫院接受傷員，所以各大藥房的西藥基本都送到那裏。藥房老板和名箐也算熟絡，名箐問他的打算，他說他開藥房的，日本人能拿他如何，所以苟且偷生，他把老婆孩子都送回鄉下，男人嘛戰爭時候就是向前衝的。他問名箐，鄭重一起走嗎？名箐笑道，和你一樣，家還得守著，看情況再定。

人物

莊名箐：師專畢業，家裏大姐

莊名康：生意人, 最佩服大姐名箐

許仁雅：名康發妻，記者

言城： 名箐初戀

莊延秋：名箐家族堂哥，地下黨

鄭重（黃沉）：名箐第二任丈夫

陳述：名箐第一任丈夫，前夫

殷智遠: 名嵋丈夫，陣亡

名義：名箐大弟弟

名仁：名箐小弟弟

名嵋：名箐的大妹妹

米一，米之，米月，米笑：名康的四個兒女

喜喜：名箐和陳述的兒子

家群：鄭重和月槐的兒子

家眾，家文，家化，家學，家生，家力：名箐和鄭重的兒女

愛秋：名義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