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箐特別準備了豬肚湯,裏麵除了一些煲湯用的料就是加了芥菜鹹菜。因為是中午飯,且隻有姊妹弟弟三位,加上延秋堂哥,名箐讓名嵋不要準備太多,量大一點就好,燒鴨是外麵訂的,豆腐海鮮煲,苦瓜煎蛋和一盤青葉菜。
延秋衝好涼換上名康店裏的長衫,從二樓的房子過來,名康也陪著,名嵋舀了四小碗豬肚湯,大家落座吃飯。等延秋拿起小勺喝了一口湯,點頭道:"好喝,放了芥菜?" 名嵋回答:"是,特別吧,我們家現在常做的,老少都喜歡。堂哥,大姊說你這次可呆一段日子,參加她的婚禮。"
延秋正嚼著豬肚,一下子嗆了一下,趕緊放下勺子道:" 妹妹,是啊。想見見哪個人能成為我大妹婿?" 延秋突然感覺道名箐這麽告知家人是幫隱瞞自己另外的身份。
名箐笑著說:"今天晚餐他回來,到時候堂哥自己問吧,多留幾日就好。"
名康打量著這位堂哥說道:"堂哥瘦了不少,堂嫂和孩子如何?"
延秋說:"你堂嫂現在不做事了,回家照顧三個小孩子。"
名箐笑道:"真快,都三個孩子了。"
延秋苦笑一下:" 我聽名康說他也快有老三了,現在發現孩子多,父母累啊。"
邊說邊聊,一頓飯就這麽呲溜結束了。名康要回店裏,名嵋也說要回冞米莊做事,名箐讓延秋到樓上睡一下午覺,畢竟長途跋涉,延秋突然感到一陣乏困,也就沒有推脫上了樓。
名箐收拾了碗筷和飯桌,然後她撥了電話給鄭重,讓他晚上過來吃飯,堂哥來了,鄭重問:" 延秋先生過來有說什麽事嗎?" 名箐回道:"是名康想讓他過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名箐雖然離了組織,但是並沒有正式退出,下意識裏她不希望鄭重知道延秋另一個身份。好在鄭重名箐說啥他都信。
過了一個多時辰給,睡了一覺的延秋下樓,名箐帶他到天井喝茶,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天井的樹隨著海風搖曳著,延秋仿若自己還在汕頭,曾經在加入組織前的日子,心靜如水。名箐沒有開口,隻是沏茶,又燒水,風停樹止,名箐開口了:
"堂哥此次來我告知家裏人是我讓你過來,參加我的婚禮,免得家裏這些弟妹多問。"
延秋點點頭:"名康還是大大咧咧,他想當然認為是你邀請我來的。"
"我這次來是想讓你幫忙,或者說這個請求有點。。。自從國共合作破裂後,你也幫助過我們的那些犧牲同誌的孩子,另外國共合作時候你也為我們黨做過事。這些組織上知道一些,我也不想瞞你,汕頭我們的交通站上麵下了很大力氣要保住,因為汕頭是一個很重要的從上海到江西我們的根據地很重要的中轉站。現在不光內鬥,還有日軍在北方的戰爭,我們判斷打到南方估計就在這兩三年。汕頭很可能會失守,所以上麵想在香港多發展一些為我黨所用的愛國人士。"
名箐心裏明白自己猜到了,她低頭想了一下回道:"堂哥,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基本屬於脫黨人士,我本身是讚成國共能合作,經營好這個國家 但是看來雙方都是無法達到彼此信任的。日本人來了,國共是否應該再一次合作一致反對侵略,而不是各自尋找對自己有利的安排。 如果真的是為了抗擊侵略,每一個中國人都義不容辭,但是如果我一旦答應貴黨的請求,是否就意味著我需要和我的組織溝通退黨?"
延秋愣了一下:"你現在不是已經基本屬於脫黨了嗎"
名箐說道:"但組織上名義上我還是國民黨員。我們組織沒有再尋我,因為言成的事,但是不意味非國必共,另外從主義上來講,貴黨的信仰不是我所向往的。所以,堂哥,這次我無能為力。我有家有口,如果真到了國難,自會出一份力。即使我退黨,也不會再加入任何組織。"
延秋看了一眼自己這位曾經熱血沸騰的堂妹,他自己不是善於說服人的人,何況自己這位堂妹也是極其清醒果敢的女子,名箐緩和了一點空氣說道:
"之前幫助那些孤子們,是不願意他們沒了父母就沒了教育也沒了自己的人生。不知道這些孩子現在如何了?"
延秋回道:"這些孩子有一些已經被一些親戚收養過著普通人的日子,還有的大了也加入了我們。"
名箐把話題轉了一下:"香港到汕頭的船一直開著,堂哥為什麽走陸路過來?"
延秋歎了口氣:"我這個模樣,走水路沒有點資金坐頭等艙,多少會有人懷疑,走陸路容易跑。"
名箐有點心疼,可能自己安逸了這段時間,回想之前替言成的擔憂,總覺得人容易把自己上到一個架子上,把高尚用來說服自己。
名箐說道:"回去坐船吧,另外嫂子生後麵兩個孩子我們也沒祝賀過,這次我會備一些禮物帶回去。"
兩人沉默,樹葉也沉默。
名箐婉拒了延秋,延秋在後麵的日子明白了為什麽。
兩人又聊了一下內地的時事,名箐擔憂起來,她從延秋的話語裏聞到了一點恐懼。看來對於莊家要提前做一些準備,雖然香港屬於大英帝國租地,可能感受戰爭的波會遲緩一點,可是如果是世界大戰,哪裏會能是淨土,英國? 美利堅? 看來要和鄭重探討一下。
名箐是心疼堂哥的,他把自己很多家產貢獻給自己的信仰,但是她同樣無法去挫傷堂哥的思想。
不知不覺兩人喝著茶,聊著天,時不時沉默,莊母提前被愛秋送回來,名嵋也提前收工,鄭重請了假先去一家酒居買了酒也回來了。
莊母拉住延秋的手不放,問道:
"家裏人可好?"
延秋說:"都好,阿姆和阿爸都回潮州老家了。"
莊母說:"我也想回去,可是由不得我。"
延秋說道:"嬸嬸你看你家兒女多,都出息。"
莊母樂開了花,名箐笑道:"阿姆啊,坐下先喝點茶,我和名嵋準備晚飯了,剛鄭重買了酒,晚上在家裏吃喝也隨意,剛愛秋還說明天她請堂哥到外麵吃飯,叫上你呢。 延秋堂哥會呆一陣子呢。"
這時候鄭重走到天井,名箐拉著他的胳膊,告訴他:"這是我大堂哥延秋。"
鄭重作揖鞠躬:"幸會幸會,堂哥。"
延秋打量著:"幸會幸會,敢問鄭先生哪裏高就?"
鄭重說道:"鄙人在電話局謀一份差事."
鄭重請延秋再坐下來,開始沏茶,先遞到莊母,然後延秋。兩個男人聊起來,名箐溜到廚房,看名嵋在忙著,說道:"今天晚上估計名康會跑過來喝酒,多備一點下酒菜,我去旁邊鹵店買一些。"
名嵋說家裏還有香腸,也可以做當下酒菜,今天晚上吃飯的人就是名康換成了姐夫,阿姆晚上隻喝粥,她剛熬上,等會丟些魚肉胡蘿卜丁就好。
晚上依然是家常便飯,延秋吃著覺得舒適,配上小酒又發現其實鄭重其實蠻好聊的,也是被自己問了底朝天,延秋覺得到了這樣莊家氛圍,自己每天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兩人聊起字畫,鄭重還煩請延秋寫了幾副,喝著酒的時候。
名箐在旁邊織著織品,名嵋靠在莊母身上,和她聊店裏的事。等到延秋有點小醉,鄭重扶著他上了自己的新居,延秋倒頭大睡直到第二天被莊母喊醒時候已經是快吃中飯的時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