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嫣每天都要轉到叔公的小屋,有時候中午也留下來陪吃稀粥,不過叔公會單獨煎一條魚,自己不吃。情嫣一直覺得自己有一種憐憫叔公的感覺,她也漸漸會問一些叔公讀書啊,自己的其它叔公的事啊,前程叔公提到陸大的生活總會帶一點笑,那應該是他一生最幸福和自得其滿的時光。他聊到一個趣事,情嫣一直覺得他口中的蔣公再怎麼和藹犀銳,還是和自己在電影裏或者書本裏相差甚遠,不過情嫣喜歡聽過去的故事。叔公坐在院子裡,情嫣洗著碗,叔公問情嫣:
"你聽過你的二叔公嗎"
情嫣回到:
「聽說過,他是延異堂叔的爸爸,之前據說一直在上海啊廣州做生意,爸爸說很少見到他,即使見到他也是掏出各種在上海廣州買的玩具給他們男孩女孩玩"
「我在陸大的時候,他來看我,居然穿著沒有徽章的製服,那天突然校長到訪,我們二十期所有人都必須快速集合,結果你二叔公也被教官一起趕著去了大禮堂。
情嫣覺得有趣:
"受罰了?"
「我擔心我會被開除,後來二叔公過去和蔣公說了兩句,校長就讓他回隊列了,事後我問他,他不告訴我。"
情嫣問:
"他是軍統特務?"?
叔公笑了:"我猜是特殊工種。"
叔公一直不愛談在東北華北時候的事情,情嫣終於有一天問了:
"牆上照片裡的那位姊姊是您未婚妻? 我聽姑姑說的,說還是北大學生呢。"
叔公點點頭,情嫣問:"她現在在哪裡?" 叔公搖搖頭。不願再說什麼。
因為廣東那片地方的規則很多,記得有一次姑姑說要上山家族祠堂祭祖,叔公也要去,情嫣攙著老人,一路慢慢爬著山,到一個半山腰,能看到類似廟堂的開放性的樓房,很破舊。進入廟堂,刻著名字的竹牌掛著一層層的高度,下方會有小香爐,情嫣找到爺爺奶奶,叔公找到自己父母的,拜完後出來,情嫣才從壓抑中情緒解放出來,叔公說:
"最後悔是我要是不是生病做手術可以早點回這裡就能看見自己的母親。" 情嫣的祖奶奶走的時候98歲。而就是在叔公回到老家前的幾個月離開,一生青年喪夫,去世前自己的兒女裡隻剩下大兒子和這個小兒子,最傷心的莫過於一個女兒自殺,和前程叔公生生相隔而無法見麵。 。 。情嫣也在祠堂裡看到自殺的三老姨姑的名牌,即使其實她已經結婚但是新婚三日,自己的丈夫就去上海前線,在淞滬會戰中陣亡。老姑一直和自己大姐住一起,自己大姐後麵的日子也很艱難,她就去了廣州,好在大叔公在廣州因為香港人身份買了一個小屋。當時情嫣的爸爸媽媽還在北方,想請她過去一起住,結果據說被人揪鬥說什麼反革命家屬,自己懸樑自盡。爸爸很後悔,因為如果他能早一個月去接她,可能就不會發生這個事,所以其實情嫣的爸爸一直被自己大伯埋怨,情嫣問叔公:
"三老姑的事,我知道大叔公有點埋怨我爸爸。"
"你三老姑年輕時很美,性格軟弱,其實如果能離開大陸去香港會好一些但是當時也辦不出去。如果我能早點特赦,會可以選擇離開這裡去台灣或香港,就會為她去的。
沿著山路下山,這片山都是竹林,情嫣聽著沙沙的竹子林的風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想知道為什麼特赦那麼多次,叔公屬於最後的300多位大赦的在1975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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