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米糜 第十三章 熟人篇(上)

名箐看到驚呼的人正是陳述，突然周遭都安靜下來，名箐睜大眼睛，看向名康，名康也迷惑得看向名箐。陳述知道自己的聲音大了點，趕緊說道：

"對不起啊，他鄉遇故知，這位莊小姐是我在揭陽女中教書時候的同事。這麽巧啊。" 名康恍然介紹道："名箐是我大姊，名箐，這位是陳先生的侄子。"這時候一旁的陳先生說道："世界真小啊，莊小姐，陳述是我大哥的二兒子，就是上次我們說的會到港大考醫學院? 陳述旁邊坐的是我小弟陳岩風，會是貝灣的進口布料代理商。"

名箐趕緊對著那位陌生的中年男子點頭打招呼："陳先生好。" 又轉向陳述說道："好久未見，你也到香港來啦。" 名箐走到陳太太和葉太太中間的空位坐下，開始環視飯桌前的人們。自己右手邊是陳太太，陳太太旁邊是陳先生，陳先生的右手邊坐著自己的弟弟，再過去是名康，名康和陳述也挨著，陳述旁邊是葉先生，當然葉先生的旁邊是葉太太。而名箐的對麵是陳述。陳述打量著名箐，一身淡黃色棉布短袖旗袍，在右手腕紮了一條淺藍色的絲綢方巾，還是短發，不過頭發長度到了肩頭，比以前齊耳的短發多了一些女性味道，名箐皮膚很白，可能讀書辛苦顯得有點蒼白，隻是略微塗了一點唇彩。名箐也這時候看向陳述，兩人對視都笑了，陳述比在揭陽的時候胖了一點，金絲眼鏡換成了黑框眼鏡，頭發似乎也長了，好像不比名箐的頭發短多少，人顯得不如以前斯文，有了一點桀驁，可能是成熟了。陳先生又開口了：

"我這個侄子啊，前幾個月被我哥逼回廣州，本來讓他接洋行生意，畢竟大學學的英文，他突然提出要學醫，我哥哥也沒辦法，就說讓他這次過來考，考上就讓他學，沒考上陳述要答應回去跟著父親做生意。"?

葉先生起身給大家倒茶說道："學醫好，現在香港缺醫生，在港大讀完去大不列顛再深造回來可是前途無量啊。"?

陳太太湊著名箐說："上次你托葉太太帶給我的皮布包我有幾個我先生同事的太太都說別致，我剛聽葉太太說你們打算合夥做這件生意啦?" 名箐說道："你喜歡就好，就是葉太太現在也是我義姐，她想辭去現在的工作又想做點事，我們就試試好了。"

陳太太握了一下名箐的手："我還說你這讀書辛苦，忙這些也夠累了，你看看你今天的臉色比以前差一些了，好在年輕。"

這時候夥計開始上菜，先上來的是豬肚湯，一人一碗，名箐嚐了一口，感覺和家鄉的豬肚湯不同的是假的配料不大一樣，陳太太說道："名箐多喝點，這比較補。"

大家喝完湯，夥計收走湯具，另外的夥計開始上菜，其中一道菜，陳先生開始介紹起來："這道是福建著名的一道菜，叫福壽全，據說是清末時候有一位官員到福建某個下屬司巡視，那個司的一個官員為了討好這位大官，就讓自己的太太用火腿，雞鴨等在紹興酒壇裏熬製，讓這位大官員回味無比，於是讓自家廚師學著做，可是怎麽做不出那種味道，結果這位廚師試了很多次，後來用了數種水陸之珍終於熬製出這道佳肴。這位廚師後來自己開了餐館，有幾個秀才吃了大讚，作詩一首 壇起菜香飄四鄰? ? ?佛聞棄禪跳牆來，所以又叫佛跳牆。"?

大家聽了都樂了，各自嚐了，陳述開口說：

"這好像有很多味道，很像我們廣州的煲湯，不過味道更多更濃。" 陳太太接口道："據說裏麵有十八種食物，水裏的，陸地上的，又是用酒壇裝著慢慢熬的。"

名箐點點頭："確實很香，感覺吃不出具體的食材，但是很好吃。"

席間陳先生的弟弟小陳先生帶的洋酒也打開了，名箐第一次喝，感覺有點澀澀的，不過過一下又感覺有點甘，小陳先生介紹道："這是法蘭西的葡萄酒，都是當地的葡萄連著葡萄皮和籽釀造的，類似我們的高粱酒用糧食發酵的，這種酒性不大，歐洲那邊女性也喝的。今天開的是八年的陳釀，如果冰一下，會沒那種澀味了。"?

葉太太偷偷和名箐說："這洋酒好像沒酒味，像水果的味道，不似葡萄味道啊。" 名箐笑了轉臉問小陳先生："陳先生，怎麽感覺也有一種泥土的味道。"

小陳先生拍手叫道："莊小姐味覺好，這種帶有礦物質的味道是因為有些葡萄樹長在不同的山坡上，土質會有不同成分。這款是洛瓦爾河穀產地，那裏的土質礦物質含量豐富。所以能在回甘的時候有這種味道出現。"

名箐聽著趕緊說："謝謝陳先生解惑，看來這洋酒的學問也很大。"

不知不覺，酒足飯飽也該散了，小陳先生又提出去中環的酒吧坐坐，他的客戶基本集中在那裏，不過葉太太，陳太太和名箐都覺得不大合適，結果幾位男士繼續第二場的歡樂，名箐和葉太太一起回貝灣，陳述說他累了，也回酒店。出來餐館，各自叫人力車，陳先生自己有開車，他說先送太太回家，順道送陳述回去，大家互相道別，陳述突然喊道："名箐姐，明天你去港大嗎?" 名箐回道："星期三我沒有課，會在名康的店裏。" 陳述說："那好，明天我去你們店我們敘敘舊。"

回到自己的房間，名箐感到頭有一點點重，知道這個酒的後勁還是有一點的，洗洗上床，一下子沉睡過去。

陳述回到酒店，有點興奮，又有點無措，他用半年的時間把在揭陽的心動按住，可是今天再遇名箐，他又開始抱著一點僥幸，他搞不清楚名箐和鄭重如何，所以他一定明天要弄明白。陳述一直沒睡著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等醒來已經快到中午。洗漱又找出一件米色中式長袍穿上，自己的半長發梳理一下，陳述到酒店前台查詢了一下貝灣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問了服務生說可以坐有軌電車，陳述決定坐電車正好觀一下香港的街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