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到家後幾乎兩個星期都處在"不醒人事"的狀態.她在路上強撐的精神一到家就像泥巴見了水一樣,統統軟下來,牙疼引起的炎症讓她天天頭昏腦熱,麵紅耳赤的。再加上倒時差,小歌是不分白天黑夜睡了個昏天黑地,好像自從大明離開中國的幾個月,或者她這短短一輩子都沒睡過這麽多覺似的.
小歌隻是模糊記得大明有時來看看她,端著放了點碎蔬菜或者甜棗的粥,說:"小歌,起來了,來吃點東西..."
有時候大明又來摸她的額頭,說:"小歌你真的在發燒,我去弄個溫度計給你測測..."
小歌一聽溫度計,就慌了,說:"不測不測,讓我睡會兒吧,我覺得還好,長這麽大,還沒害過睡覺不能治愈的毛病..."
大明在一旁好像很傷心地說:"怎麽辦呢?你連保險都沒有,要看醫生都,不知道該去哪兒..."
小歌迷迷糊糊的說:"我不要出去,反正我們有藥,別花那個冤枉錢...,等把藥吃完了再說..."
一直到小歌抵達D市兩個星期之後,有一天下床,才忽然覺得眼明耳聰牙順溜,腦袋也像被人澆過一盆涼水似的,格外清醒.她走到窗戶邊上,看著冬天雪後一點淡淡的斜陽,有一種"噩夢醒來是早晨"的感覺.
小歌跑去叫大明,"大明,這都什麽時候了?今天幾號了?"
大明正在穿外套往外走,抬眼看見她終於又開始亂轉的眼珠子,說:"姑奶奶,你總算活過來啦!幾號了?我開學都快倆星期了,過兩天就是中國新年!你再這麽睡下去,我回頭打電話給家裏拜年都隻能唱獨角戲了..."
小歌隻是笑,也不理他的揶揄,說:"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冰箱裏有什麽,晚上我來做飯!"
大明過來親了她一下,說了聲"乖...",就帶上門上課去了.
小歌吃過早飯幾乎沒幹什麽,拉開冰箱,掃一眼所有的菜,把想要做的,比較容易的,不大會砸鍋的,列了個清單,碼到一邊準備做晚上的原料,然後就趴到窗口上曬太陽去了.
小歌的臥室和客廳都有很大的窗戶,又是二樓,所以格外亮.臥室很小,一個床幾乎就從門口頂到窗台,小歌覺得小的正好很溫馨。她把帶來的一套粉紅床單和枕套換上,把床鋪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占了一角,用手撐在窗台上,癡癡地往外看.
窗外還是白雪皚皚的一片,因為有點太陽,光禿禿的樹丫上冰柱子晶瑩剔透,好像掛了無數的冰燈,十分好看.
"D市真漂亮啊..."小歌不覺地很開心.更開心的是她和大明這麽輾轉先後來到美國,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個小窩,一個家,可以天天廝守,就這麽容易!她原先在C大的時候,聽說研究生畢業了,結婚都未必能弄到一個像她以前住宿舍的那種單間,很多夫婦結了婚還是要經常打遊擊,等著ROOMMATE不在的時候才能,嗯,那個那個的.
小歌越想越覺得高興,她一把就從和大明相隔兩地,幹啥都要偷雞摸狗的"赤貧"狀態,跳到可以終日廝守,隨時隨地都能親密無間的"大富翁",這不是鯉魚跳龍門還能叫什麽?!她覺得那些雞阿姨(GRE)也好,托福叔也好,最後的踢死你(TSE)也好,都是大大的值得了.
小歌到中午揀揀不在她隆重推出的菜品之列的東西,胡亂吃了一點.然後稍事休息就開始準備晚餐了.她不光把菜單想好,連做菜的順序都在腦海中優化組合了一下,最慢的最先做,可以同時開火,粘了水的青菜要猛油下鍋,最後放鹽,要不蔫了就不好吃了.要油炸的東西也要早早準備她才心裏有底.還有,好米也要先拿水泡一泡,這樣煮出來才細軟可口.
小歌自己弄了好多理論,又想起不知道從哪裏聽來歪門邪道的說法,結果一會兒顧東,一會兒望西,真正開始幹活的時候陣腳全都亂了.而且她當初雄心勃勃的"並行"計劃,就是一邊上火燉東西,一邊摘洗青菜,一邊下鍋炒,一邊切蔥拍蒜的設想通通泡湯,她發現自己笨手笨腳的,那個宏偉計劃根本就是一個貪婪的脫離實際的想法.
最後,她還是執行了一個完全"串行"的辦法,把所有的東西細磨細磨的摘好,切好,一字排開,廚房台子地方不夠了就用飯桌,再不夠了就用餐巾紙一墊放板凳上,再不行了,把切好的東西幹脆放在塑料袋子裏麵掛在門把手上.總之,她把準備工作弄得差不多的時候,家裏除了地板,床和廁所沒派上用場,幾乎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放了她的各式原料和調料.
小歌做好準備工作已經累的有點腿軟,腦門上也出了一層汗,她覺得自己似乎還很虛,實在沒有力氣了,可是屋裏的凳子都讓她做碼菜的麵板,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她隻好退縮到鋪好的粉床上,一粘枕頭又暈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歌被一隻冰涼透心的手給弄醒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下雪了!我怎麽睡在雪地裏?"
睜開眼一看,居然是大明,他笑眯眯的看著她,說:"小睡貓,外麵怎麽擺攤賣菜啦?我的晚飯呢?"
小歌這才想起前因後果,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慌慌張張從床上爬起來,邊往客廳走,邊胸有成竹地說:"你看吧,我是萬事俱備,馬上就要發起猛攻,打它一個收縮口袋式的殲滅戰!"
她還真是說到做到,立馬在灶上支起大大小小三口鍋,一個燒牛肉丁,把薑,冰糖,醬油和肉丁一倒,就不必管了,快好的時候加點香菜完事;一個丸子粉絲湯,也特別快,和好的碎肉拿小勺一舀,扔水裏就完了,再加芹菜,海米,大白菜葉子若幹,泡好的粉絲下去一會兒,最後一撒蔥花,結束;炒菠菜也隻需三下五除二,擱鹽擱點胡椒粉和大蒜足矣.三個鍋用完,小歌的飯菜倒是看著有模有樣.
最後一個拔絲土豆,她心裏一點底也沒有,把油和糖丟下去的時候,她根本不敢告訴大明自己做的是什麽,隻騙他說:"這個土豆我早先已經炸好了,再擱鍋裏熱熱就行!"也不管大明將信將疑的樣子.說話間糖就開始融化,還冒成了白色的泡泡,小歌嚇壞了,趕快把土豆都丟進鍋裏,狂亂攪和,不知不覺間糖油的液體越來越稠,土豆幾乎要粘一塊兒了,小歌見攪不動,隻好關火,把一鍋土豆倒進盤子,居然還有那麽點絲兒的意思.
大明在一旁看見小歌刹有其事的表演,嘖嘖驚歎,"嘿,還真有你的!我還以為咱們結婚的第一頓我要吃麵條哪!"
小歌被他這麽一捧,拽得不行了,"切!我那是真人不露相!"不過旋即又改口說:"好做的今天都讓我發揮完了,明天就不能保證質量喲",她是怕來日方長,明天沒準兒她發揮常態,大明就得吃糊了鍋的飯菜麵條。她那點平時在家光看不練的假把勢,也就隻夠糊弄幾頓飯的功夫。
吃飯的時候,大明不知從什麽地方變出一小瓶似酒非酒的紅色飲料,說:“咱們幹一杯!你一來就病病怏怏的,咱們都沒來得及好好慶祝,今天祝賀老婆第一次做飯就開門紅!”
小歌嘻嘻地笑著,小泯了幾口,看見大明風卷殘雲一般的貪吃模樣,覺得幸福二字真的不過如此了。
吃完飯小歌把飯桌收拾了,又鋪上幹淨的布,大明就在上麵看書寫作業。小歌也隨便拿出一本書,瞟一眼書,瞟一眼大明,晚上的時間就靜悄悄地溜走。
小歌洗完澡準備上床的時候,看見大明全身都結結實實藏在被子裏,狡黠的眼睛望著她。她奇怪地上去,非要掀開裹緊的被子看看裏麵有什麽秘密,結果發現大明什麽也沒穿...她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大明就把她拖進被窩,說:“哈哈,以後我可以天天裸睡了。。。”
小歌還沒想清楚他這句話的邏輯,嘴唇就被大明給堵上。。。大明這一次好像是很有興致,也很有耐心,完了之後,小歌還揶揄地問了他一句:“現在不猴急猴急了?”大明笑著答:“急個啥?你都成我老婆了,煮熟的鴨子還能飛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