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1)

小歌是趕在大明出國上飛機前21天”火線救國”結的婚,然後陪讀到了美國.雖然婚結的倉促,可是戀愛卻談了四年之久,分分合合來回折騰了好幾道.

大明是小歌的同班同學,當時小歌覺得他特別開朗特別陽光,成天好像沒有心事似的見誰都樂嗬嗬,即使跟誰吵個嘴,幾分鍾就沒事兒了,小歌就喜歡這樣”大度” 的男生.還有大明很少問及小歌家裏是幹什麽的這些雞毛蒜皮的俗事,成天就談談讀了什麽書,吃了哪家的板鴨,打了什麽球,痛揙了哪個企圖搶他們場地的混球等等,小歌覺得十分輕鬆有趣,不知不覺就和他走得很近.

小歌生活在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爸媽的單位裏全是和他們旗鼓相當的老牌大學畢業生.知識分子什麽都好就是想得太多,小歌從小就聽著老爸老媽回家嘮叨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忙任務,明天寫總結,後天評成果,大後天考職稱,大大後天分房子,張三李四找過領導,王五趙六拉幫結派,再加上小歌有一個大學上的不那麽如意的姐姐,小歌在家的日子著實是有些難過的.

好在小歌的聽功高強,無論家裏人怎麽說三道四,罵罵咧咧,小歌都能耐著性子聽,雖然有時候也會生出一個惡毒的想法,覺得自己之所以總被放在”聽眾”的角色,就是因為自己總也不鬧事,成績不好不壞,既沒有老師告狀,也沒混出太多表揚,小歌心想如果哪一天她考回個鴨蛋,別說鴨蛋了就是不及格,老爸老媽一定會停止這些喋喋不休,轉而對她噓寒問暖,看看她是不是腦子情緒出了問題…可惜小歌為了麵子要緊,始終不敢拿鴨蛋回家,隻好委屈一下耳朵了.

小歌上大學離開家的時候,老爸好像忽然意識到聽眾小歌如今要獨當一麵了,就來了個社會知識緊急補課,臨出門的長談簡直可以說是三天三夜通宵達旦.從好好學習,注意安全,不能和陌生人談話,到不能談戀愛,萬一要找,必須滿足什麽樣的三個條件,萬一談了戀愛,必須要對家裏誠實交代,林林總總,一直說到老媽和老爸婚姻狀況.

其實本來也沒甚可說,隻不過老媽比老爸大兩歲,年輕的時候還沒什麽,年紀大了,老媽總是顯得比老爸老,好像天生的缺陷暴露出來了,總比老爸矮半個頭似的.老爸平時從來不提這事兒,可是這次到了對女兒進行婚姻戀愛教育的高度,就不由得要當經驗教訓來傳授了,就是說他雖然從沒有因為老媽大就嫌她老,那是他”高風亮節”,萬一今後的女婿沒這個風度呢?他是決不允許女兒有天落到被人嫌老的地步,要找一個像他一樣會過日子,會疼人,還要比小歌大至少三歲的…

小歌聽了老爸的一番奇談怪論,或者說是高談闊論之後,簡直都暈菜了,好像一頓飯吃下三個牛排,四隻雞蛋,五個香腸一樣,其不消化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偏偏老爸揀個臨別的時候一番語重心長,小歌的耳根更比平日軟一些,使得她不敢把吃不下的東西吐出來,隻好噎在喉嚨中受著.

這麽著進了學校有好長一段時間,小歌都嚴格遵循老爸指示,勤學習,常匯報,見了男生繞道走,見了生人躲三分,恨不能做個套子裏的人,把四年時光通通打包,寄給老爸檢查通過.倒不是真的對老爸俯首帖耳,就是不想惹什麽麻煩,讓老爸寫信打電話嚼耳根子.

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到大明進入小歌的生活.和大明在一起是小歌最最沒有壓力的時光,大明在男生中間還算開朗健談的,卻是一個心裏不裝事兒,很簡單的的人, 遇上小歌從來不會有那麽多廢話,更不會張三李四的有那麽多想法,大明說喜歡小歌的溫柔安靜,其實倆人在一塊兒的時候,除了最初不太熟識的階段,基本都是小歌在唾沫橫飛地說東道西,大明就很愜意地看著小歌,讓小歌這個一貫做聽眾的的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大明經常驚歎小歌的外表和內心真是太不一樣了,小歌自己都弄不清楚怎麽外向的大明和”內向”的小歌到了一塊角色就反過來了,而且居然也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