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舊事話百年 (28) 「四一二」事變

 

上海舊事話百年 (28)   「四一二」事變

講到杜月笙，不可能不講幫會，不可能不講「四一二」事變。

上海幫會「青洪兩幫」一脈兩支﹐源自清乾隆年間的反清組織「天地會」﹐道光五年(1825年)南北水路由大運河改為海路，聚居上海的船工、槓夫不下十萬﹐這支龐大的流民隊伍，成為幫會繁衍的溫床。

辛亥革命期間﹐幫會是革命黨的基礎成員﹐陳其美、蔣介石都曾加入青幫。杜月笙在1927年「四一二事變」中甘為蔣介石馬前卒﹐這是他一生的轉捩點，也是中國歷史一個重要轉捩點。

1926年7月國民革命軍開始北伐，兵分三路，10月西路第六軍佔領武漢﹐蘇聯顧問鮑羅廷【註1】和國民黨左派在漢口設立中央。次年3月蔣介石率中路第二軍攻佔南京﹐蔣介石麾下東路第一軍白崇禧攻占杭州﹐薛嶽第一師到達上海南郊龍華。中共周恩來、羅亦農、汪壽華等組成中共上海區委軍事特別委員會﹐在閘北會文路155號湖州會館【註2】設立指揮中心。中共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任總指揮，3月21日中午﹐上海總工會八十萬工人總罷工，聯合支持起義的青幫碼頭工人工會武裝，及王曉籟閘北商團的閘北保衛團，向駐守上海的北洋軍閥孫傳芳第九師發起進攻，22日下午起義武裝控製了上海租界以外所有地區﹐成立上海特別市臨時政府，十九名政府委員中有九名共產黨員，王曉籟為主席，汪壽華、鈕永建、王曉籟、白崇禧、楊杏佛五人為常委。

【註1】鮑羅廷(1884-1951)俄國猶太人，1903年加入布爾什維克黨，跟隨列寧在瑞士從事革命宣傳。1923年奉派任共產國際駐中國代表，1926年任國民黨中央最高顧問。1927年四一二事變後回國，任蘇維埃勞動人民委員，1949年被控美國間諜，流放西伯利亞，死於伊爾庫茨克勞改營。

【註2】湖州會館1900年由湖州籍商人吳昌碩、沈聯芳等建立，毀於「八一三」戰火，現重建為「四一二」紀念館。

鮑羅廷和汪精衛控製的武漢國民黨中央，25日通電承認上海臨時政府，並要求南京方麵的蔣介石下野。國民黨監察委員吳稚暉﹑蔡元培等反對武漢中央，提出「清共」﹐蔣汪分道揚鑣﹐「寧漢分流」。26日蔣介石帶同機要處長陳立夫到達上海南郊﹐派特務處長楊虎、曾任孫中山秘書的陳群，造訪上海「三聞人」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幾天密謀策劃後﹐4月9日萬墨林奉杜月笙命，到湖州會館給上海總工會委員長汪壽華送去請帖。11日，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楊虎、陳群、王柏齡六人在杜家歃血為盟﹐組成「中華共進會」。

汪壽華(1901-1927)是青幫通字輩，1923年在蘇聯受訓歸國加入中共，4月11日晚汪壽華到達華格臬路杜公館，即被捕殺，埋在楓林橋邊農田。1950年被發現，兇手馬祥生、葉焯山被捕判處死刑 (另一兇手芮慶榮在抗戰時期因幫派內訌死於重慶)。

4月12日「共進會」向設在湖州會館的上海總工會，和設在商務印書館的上海工人糾察隊總指揮部發起進攻﹐造成幾百人死傷。中共第一支一萬五千人的武裝力量﹐被鎮壓在血泊中。第二天﹐白崇禧軍進入上海﹐這就是「四一二事變」。杜月笙在這一夜﹐以共產黨人的鮮血﹐完成了由黑幫大佬向國民黨黨國要人的轉化。

4月18日國民政府從廣州遷至南京，9月在李宗仁等國民黨元老拉攏下﹐「寧漢合流」﹐汪精衛出走日本。蔣介石恢復北伐軍總司令職﹐權勢如日中天﹐1927年12月1日蔣介石宋美齡在慕爾堂(今沐恩堂)舉行了基督教儀式的婚禮。

1927年「四一二事變」﹐杜月笙血洗共產黨﹐為蔣介石上台立下汗馬第一功﹐獲封陸海空軍總司令部顧問﹑軍事委員會少將參事和行政院參議，1929年當選上海法租界公董局華董﹐擠身黨國要人﹐儼然社會名流了。   

「杜月笙現象」是特殊時代環境造成﹐當年租界分治﹐各自為政。上海這個東方第一商業都市﹐竟沒有統一的政府﹐統一的法律﹐統一的管治﹐這種狀態造就了杜月笙這樣黑白兩道通吃、正邪左右逢源的勢力﹐憑杜氏「閒話一句」擺平各路社會糾紛、調停八方利益爭鬥﹐可謂亂世出「英雄」。

     

上海特別市臨時政府委員，前排右起汪壽華、楊杏佛、王曉籟、羅亦農

汪壽華                             四一二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