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建設公署已成立一月有餘,雖然蔡白楊還是在後勤上幫後勤主事張媽置辦單位廚房事務,但是署裏上下,沒人敢小覷他,一來聽說他是中央要員引薦來的高材生。二來發現,他確實才高八鬥,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啥都能說的有條有理。
大家都恭維地稱他:蔡先生。
隻有一人例外——建設公署署長陳書華。也就是委座大人口中所喚的陳經理,他之前在上海英資泰隆洋行建設部任經理,是國內罕有的市政建設方麵專家。他隻喚他為白楊或小蔡,而且語氣多質疑之感。
“小蔡!來!”陳署長又在辦公室裏喚他。
蔡白楊不愛進他的辦公室,他老是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看,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陳署長?您有何吩咐?”蔡白楊拘謹地立在門口。
“坐!”陳署長指指辦公桌前的椅子。
坐就坐,蔡白楊坐到他對麵,等候發落,雖然有委座舉薦,陳署長僅僅讓他在公署後勤當差,不過並沒為難,反而經常試探他的學識水平,蔡白楊本是名校土木工程畢業,學習本就不差,何況有會上網的手機在手,不會就查,如虎添翼。
陳署長盯著他看了看,又低頭翻看手中的書信。
幾次三番,好像在驗證什麽。
不過表情逐漸舒緩。
他把書信放在桌麵上,說:“蔡白楊,燕京大學回了信,確認了你的身份。”說罷,從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蔡白楊接過來看,是一個與自己相貌、年齡頗為相似的青年男子,著立領長衫,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副眼鏡,顯得更為書卷氣。
翻過來,照片背麵有一行工整的毛筆小楷,上書:建築甲班蔡白楊,錄取地河南雒陽。旁邊還蓋著個方形的印戳,朱紅色的四個大字:學籍存檔。
蔡白楊長出了一口氣,這應該是太爺爺無疑,籍貫也對的上。
陳署長接著說:“白楊,你膽識過人,勇於自薦,我很欣賞。都說你學識淵博,專業紮實,我也喜歡!但來之前我就說過,你的來龍去脈,我勢必會查清楚,不要以為你討了委座的喜歡,我便會曲意逢迎。我這裏任務艱巨,不養閑人!”
蔡白楊連忙回應:“這個我知道的,陳署長。”
“還有!”陳署長頓了頓:“你的學校對你在校表現有所敘述,評價中肯,但我在這裏給你提個醒,做技術人員就專注於技術,不要觸碰過激的組織和思想,當下時局動蕩,望你自安,懂嘛?”
“懂!”蔡白楊是真懂,他已用手機搜索過,現在是1927年6月,兩個月前在上海發生了著名的四一二清共事件,通共串共者死傷無計,蔡白楊想想就膽顫。
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隻求平平安安回去就好……
“真懂就好!”陳署長清清嗓子,繼續說道。
“從明天起你任技術主管,代行行署總管一職,廚房讓張媽她們自己弄吧,其它內部事務,你暫時負責下,待有人接手便可放下。盡快落實奉化新城的規劃方案!”
升官啦?蔡白楊內心狂喜。
“感謝陳署長提攜!”
陳署長又清了清嗓子,不悅地說:“有些事,不想盡說,可以!你個人的物件,我並無興趣,但不得欺瞞。你說你那個東西是手電筒,為何總是大白天也掏出來看,還經常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你可有什麽瞞著我?”
話罷,犀利的目光又對了上來。
蔡白楊菊花一緊,陳署長說的那是他的手機。
“額……”蔡白楊避開陳署長的目光,小聲辯解道。
“其實它還是一塊懷表……”他打開屏保,屏幕上那個複古風格的時鍾滴答滴答的走針。
“看個時間都要很久麽?還看著笑著?”
蔡白楊額頭滲汗……
“陳署長……實不相瞞,它還能當鏡子使。”蔡白楊把前置攝像頭打開,演示給他看,屏幕映出了陳署長驚訝的麵容。
陳署長十分無語,厭煩地揮揮手,示意蔡白楊把手機從他臉前拿開。
陳署長無不諷刺地說:“既是如此有用的寶物,你便將它藏好,勿整日拿在手中顯擺,更不要玩物喪誌影響工作!懂麽?”
“懂了懂了!”蔡白楊慶幸躲過一劫,不免表情輕鬆。
“去吧!讓張媽把從奉源閣請來的大廚見我。”
“好哩!”蔡白楊飛似地脫身出去。
身後傳來陳署長的一聲嘀咕:“男人家!照什麽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