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下了好一陣濕雨,昨晚一個人躺在床上放肆哭了一大場,今日北京又放晴了。
上午結課,中午參加Philosophy of Society課程午餐會,交流不豐,但無所謂耳。我想著待會去哪裏自習,看著英國教授的神情,心裏估計也想著趕緊結束和老婆去逛北京城吧。
逃離人文樓,本來想繼續在文圖學習,轉念想及其建築風格雖以現代居多但也頗有受蘇聯影響的影子,鑒於對“風水”的考量,於是蹬一腳單車來到西館。有人說西邊的清華是美國UIUC的樣子,雖然至今不知UIUC的全稱,我在這修羅場裏卷生卷死三年除了開學典禮學唱校歌“東西文化薈萃一堂”時產生過一縷疑問和探索欲以外也逐漸對其建築形製毫不在乎(相信也沒有太多學生在乎嗬嗬),還是決定在新學年裏多駐足審視校園的建築美學——不經意間,在校園錯過了太多東西。
坐在WF2G006學習寫論文做材料,時隔一年多終於get到了單人小隔間對於我這種內向“I人”的友好:麵前一塊白板上各種“來時人”的筆跡,左側一個大塊落地窗能看到陽光的斑駁痕跡,還有呼嘯而過的自行車甩過一堆附小學生的皮笑。愜意安然,有人情味,真好。J發信息來說看我的文章,覺得我的英文文筆比大多數清北學生都好:應該是真心的,因為他的語氣還是和過去幾天一樣冷漠。但我既開心又焦慮。受應試思維影響良多的人,總是會沉浸在“已經足夠好”與“保持足夠好”“要更加足夠好”的脆弱三難中顫顫巍巍地前進,即使已經大四、馬上要走向社會了還是保留著這一思維的影子。
但悲慘的是,除了那些真正脫離社會評價體係並不再往上攀登的人,好像沒有誰不在這一影子下存活。一旦邁入中產階級,隻要還尚未抓住走向特權/aristocratic class的門票,向上攀登的渴望和向下降級的焦慮便藉由社會風氣、社交網絡、社交媒體無一例外地攫取這一群體內每一個人的精神。受這一精神控製的父母因而傳遞焦慮,受這一精神控製的年輕人因而傳遞冷漠,受這一精神控製的老年人(盡管比較少),因而傳遞勢利。
在這樣的社會風氣裏保全自身內心的衡平清淨很難,探索Probable solutions更難。於是當下大學生,包括我自己,隻能先從能抓住的穩定性開始——例如考學。但正如考學是被建構的社會分流模式,“穩定性”其穩定程度在個人心理層麵得以存在本身已經寓含“其他道路或許無法行得通”之前提,而這恰好也是被建構的概念。
焦慮、冷漠、勢力無處不在,社會建構、社會評價無孔不入,沒有人膽敢全盤反叛。在以上這些要素於一個社會中全部齊全的那一刻,“現代監獄”已整全地,以跨時空的方式存在於每一個人的觀念中——那些不接受的人,例如流浪漢、一無所有者,都是這所監獄的叛逃犯,他們正被監獄管理者以通緝的形式逮捕,並可能施以最嚴厲的懲罰。
我能逃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