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997年10-12月
很快就是白雨菲的托福考試。馬嘉豪說考前幾周都不來電話，讓白雨菲安心準備考托福，等結果出來再打電話聯係。
拿到托福成績時是十月底。白雨菲對托福成績十分滿意，看來努力沒有浪費。掐指一算，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馬嘉豪的消息了。
隱隱約約，白雨菲聽說港幣開始貶值的消息。不知道小馬哥那邊怎麽樣。
這天終於收到小馬哥的電話：“香港現在情況不太好，最近港幣貶值厲害。從我爸香港公司匯過來的錢都不夠花。”
白雨菲也很緊張：“最近我在準備托福，沒太關心市場消息。你爸在香港的公司怎麽樣？”
馬嘉豪安慰道：“隻要公司能運轉，熬過四年，移民投資款就收回。”
“還打算在加拿大買房子嗎？”
“因為港幣貶值，這次沒有換到預期的數額。不過我爸他們已經去多倫多看房子，先買個小一點的。你不用擔心，你嫁給我之後肯定有地方住的。”
“誰說我要嫁給你了？”白雨菲又懟他。
“早知道上次就收了你…”馬嘉豪一臉的壞笑，“現在就該你求著我娶你了。”
掛上電話後，白雨菲按照馬嘉豪的建議聯係了幾所大學，想著等下一次馬嘉豪電話來時跟他商量進展。
但是，當趙麗麗電話裏說的“恒生指數8月14日曆史最高16497點之後一直維持不住，隨時會暴跌，擔心東南亞的經濟危機會波及香港”時，白雨菲開始擔心馬嘉豪，畢竟他們的移民款和生活費全靠房產抵押貸款和香港公司經營來維持呢。
直到學校申請截止日，還是沒有馬嘉豪的電話。白雨菲隻好隨便一填，把申請交了。
這天，白雨菲買了些時令蔬果去哥哥家看望媽媽和小侄子。
晚飯後，白雨菲陪媽媽帶著小侄子在小區裏散步，說起申請出國留學的想法。
媽媽這時想起了什麽：“你暫時不要告訴單位。我聽說，過完春節你們單位就會開始分房了。這可是最後的福利分房，單身也能分到。”
“但是我以後是要出國的。”白雨菲一臉不屑。
媽媽耐心解釋說：“咱們要做兩手打算。就算以後你真的決定出國，我和你爸可以幫你照看房子，這樣我們在廣州也有地方住了。”
父母一直住在哥哥單位分的宿舍，而哥哥一直住在丈母娘家的房子裏。為此，在親家麵前多少有些抬不起頭。而這幾年，又為白雨菲找工作，沒少麻煩親家。
聽媽媽這麽說，白雨菲明白了，又有些糾結：“就算是福利分房，我工齡少，沒結婚，排名肯定最後，還要再交好幾萬。”
媽媽繼續說：“別擔心，買房的錢爸媽出。你以後出國留學的錢，我們也出。隻是，等福利分房結束，你恐怕要晚一年，要到99年才能出國。你和小馬等不等得及啊？” 媽媽笑著看向白雨菲。
媽媽這麽一說，讓白雨菲不好意思了。“那有什麽等不及的。”白雨菲肯定地說，“正好考驗一下他。”
聖誕節，白雨菲終於等到了小馬哥的電話。白雨菲撒嬌地嗔怪他：“你怎麽這麽長時間沒給我電話？還想跟你商量我申請的學校。可是一直沒你的消息，我隻好按自己的想法填了。還有啊，我爸媽又叫我等到福利分房後再出國，我怕還要再等一年才能申請出國留學。你等不等得了啊？”
馬嘉豪那頭沒有聲音。白雨菲奇怪地追問幾聲。
半晌，才聽見那頭的馬嘉豪傷感地說：“我家破產了。所以我一直沒有跟你聯係，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啊？什麽！白雨菲一驚，說話也開始語無倫次：“我是聽電視上說亞洲經濟危機，可是香港政府在堅持，中央也會保護…你也說的好好的…沒有風險…”
“我爸在香港的公司倒閉了，其實半年前就開始經營下滑。沒想到後來壞賬越來越多，根本收不上來錢。”馬嘉豪艱難地說，“公司無法償還銀行借款。我家的房子被銀行拍賣。”
“房子賣了以後不就可以還銀行借款了嗎？”白雨菲說。
“唉，別提了，這半年香港房價簡直跟過山車一樣，從最高峰跌去了將近一半。房子賣了還不夠還銀行借款的。我家現在還差銀行一千多萬。”
聽到這個數字，白雨菲倒吸一口涼氣，不知該如何安慰馬嘉豪。
電話裏冷冷地無聲了幾分鍾。忽然，隻聽馬嘉豪悠悠地說了一句：“我們分手吧”。
白雨菲驚得瞳孔地震：“分手？…你…為什麽？”
馬嘉豪那頭一直無語。
白雨菲在腦海裏尋覓一堆勵誌名言，激動地語無倫次：“你可以去打工擺攤…從最底層做起…那麽多人出國都可以活，你也可以。天將降大任…”
電話那頭沒有回音，白雨菲繼續說：“我很快就能出國。然後…我一邊找工作一邊上學…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你…你別不要我啊…”一向灑脫堅強的白雨菲突然有些哽咽。
即便如此，馬嘉豪那頭還是沒有說話。男人決定分手，就一定是這麽堅決的吧。
半響，一生好強的白雨菲努力忍住噴湧的淚水，捂住電話聽筒，不讓馬嘉豪聽到自己的哽咽聲。
白雨菲期待著電話那頭的馬嘉豪說些最後能說些後悔挽留的話。然而等待良久，還是無聲。
直到那頭掛上電話，聽著傳來的嘟嘟聲，白雨菲失魂落魄地哇地一聲叫出來，一頭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腦海裏無數次回放兩人在一起的畫麵，那年春節花市、那年病房初吻、那年香港半山。
愛情來得快去得更快，從此不吃薑撞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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