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996年2月（一）
在小馬哥跑前跑後的幫忙下，白雨菲很快住進了中山醫科大的眼科醫院，並在農曆新年前做完了手術。
手術完的那天下午，白雨菲雙眼蒙著。又要重來一次，黑暗中靠聽覺和觸覺生活，保持平躺狀態，幫助視網膜複位。連吃飯都要媽媽喂。這日子…
白雨菲正想著，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剛想問是誰，隻聽來人說了句“我來喂吧”，是小馬哥的聲音。認識他以來，小馬哥的普通話水平進步很快。當然，白雨菲的廣東話進步更快。
吃完了，聽到小馬哥對白雨菲媽媽說：“阿姨你累了一天可以早點回去，我陪她就行。”
勞累了一天的媽媽欣然離去。
媽媽走後，白雨菲輕輕道謝：“唔該曬。”
“唔使啦。”小馬哥說著，悉悉索索地從包裏掏什麽東西。
忽然，他拉起白雨菲的手。他這是要幹嘛？沒有了視覺，其它感官變得尤為敏感，被小馬哥溫暖的手掌拉住，白雨菲的手有些顫抖。
這時，白雨菲手裏被塞進一個東西。白雨菲摸一下，好像是，一個小收音機。
緊接著，耳朵裏被塞進一個耳塞，聽見張學友那溫婉傷感的磁性嗓音“我等到花兒也謝了…”另一個耳塞在小馬哥耳朵裏。他拉著白雨菲的手指告訴她收音機上每個按鍵的位置，一個電台一個電台地介紹給白雨菲。
廣州的電台真多，歌曲也很全。粵語、普通話的應有盡有。
小馬哥溫暖的手掌、輕柔的聲音，都讓白雨菲感動不已。手的觸碰不可避免，更是一種依賴。
廣州的冬夜十分清涼。
暖風輕撫下的輕聲細語格外溫柔。
之後的每天，媽媽都會一早來醫院陪白雨菲，帶來早飯中飯，幫她上廁所洗澡。下午四五點時小馬哥來後，媽媽就正好回去休息。
這天是大年三十。
一大早白雨菲就聽見媽媽說：“阿豪，你今天這麽早來看菲菲啊。”應該又是小馬哥來了。
“我正好在旁邊飲茶。”小馬哥對媽媽說，“明天大年初一，醫生不查房。阿姨在家好好過個年吧。我明天一早就過來看菲菲。”
“那也好。我初二再來。”媽媽放心地回去了。
媽媽走後，白雨菲聽到小馬哥在悉悉索索拿什麽東西。白雨菲深吸一口氣，奶香中帶著一絲辣味撲鼻而來：“薑撞奶！”
“剛從上下九的南信店打包的，特意打的士過來就為了這口熱氣。”小馬哥一邊拆開一邊說。
他還記得我的最愛薑撞奶。白雨菲心裏一陣暖意，不由得十分感動。
小馬哥舀了一勺放到白雨菲嘴邊。
白雨菲聽話地張開嘴。果然還是記憶中的香滑美味。白雨菲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隻是，如果喂她的人是太子，那該有多好。雖然明知道這不可能，但一想到太子，白雨菲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
也不知喂了幾口，白雨菲想著是不是快吃完了，想張嘴問問時，小馬哥溫熱的嘴唇貼了上來。
也不知是因為久病床前容易被感動，還是蒙眼看不見便不知害羞，或者是腦海裏翻湧的太子那張臉，白雨菲竟然鬼使神差地接受甚至迷戀起小馬哥送上的嘴唇。
白雨菲的初吻就這樣夾雜著薑撞奶，溫熱潤滑，唇齒留香。
小馬哥走後，白雨菲久久不能入睡。對於蒙眼看不見的人來說，時間本身也沒有太大意義。白雨菲不知道幾點才最終睡去。
迷迷糊糊中，白雨菲夢回四合院。
如洗的月光穿過門外高高的棗樹枝葉，投映著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坐在門檻上的兩個少年，相視而笑。
穿過她的黑發的他的手，王泰之輕輕捧起白雨菲的臉頰。一切如此完美地恰到好處。
白雨菲心跳加速，忍不住抬頭迎上，雙唇一碰上便再也分不開。不禁輕輕咬住他的舌，仿佛咬住了這美夢就不會結束。
忽然，白雨菲開始感覺到不對勁。是要醒來了嗎？但為何這吻又如此真切？呃，好像是真的…沉迷美夢的白雨菲不願醒來，可是王泰之的麵龐逐漸模糊直到消失，唇邊的繾綣也逐漸離開。白雨菲下意識地伸手去抓。
這時她的小手被抓住，溫柔的一聲“早晨”讓白雨菲徹底從夢中醒來。
啊，原來是小馬哥，是他剛才將我吻醒。而我居然還在做夢和王泰之…
到底終究，和太子隻是一場夢。
隻是為何，醒來很久還是很感動。
白雨菲暗想，幸虧眼纏紗布，小馬哥看不到自己慌張懊惱的愧疚不安。
小馬哥拉起白雨菲的手，笑嘻嘻地說：“傻豬豬起來啦，一會醫生要來拆線。”
醫生為白雨菲檢查換藥後拆線，白雨菲終於可以看見天日了。手術成功，遵醫囑靜養幾個月即可。
病床邊一束玫瑰紅得那麽美豔。玫瑰花旁的小馬哥，依舊身穿黑色的機車夾克，看著白雨菲，一臉寵溺的笑著。
這是白雨菲大半年來第一次看見小馬哥，有些不敢直視。而小馬哥早已熟門熟路地拉起了手，白雨菲有點不適應地彈開。
小馬哥眉頭一挑：“你現在眼睛好了，就想不理我了啊。剛才是誰拉著我一直想要親親的？我舌頭都快被咬斷了…”
“好啦好啦。我沒有不理你…”白雨菲羞愧難當地打斷他，“就是…有些不習慣。”
小馬哥湊近白雨菲的臉，歪嘴一笑小聲說，“習慣就好了。”
白雨菲很清楚，心裏的那個太子隻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做夢，也要有分寸。始於顏值，終於現實。一北一南，見麵都難。
再看看眼前的小馬哥，毫不掩飾的關愛追求，危難之時的情深義重，有血有肉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更何況，他顏值過關，溫情嗬護，知根知底，沾親帶故…
還要什麽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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