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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那些年(7)——1992年之報到

(2023-02-08 13:50:55) 下一個

7.1992年8月(二)

轉眼就到了去學校報到的日子。

這天上午,白雨菲和汪韓誌兩家結伴而行。從慶安到武漢逆流而上,二十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兩位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開往武漢的江輪,碰上了一起去武漢其他院校上學的其他同學,頓時歡聲笑語。

汽笛聲響,白雨菲和同學們跑去船尾,看著江輪緩緩離開躉船,對著岸上送別的親人用力揮手,呼喊著大聲告別。

熟悉的城市越來越遠,古色古香的迎江亭漸漸消失視線。浩瀚長江,水上百舸爭渡。清風襲來,吹揚少年思緒。

次日清晨,江輪抵達漢口。新生報道期間大學都會在火車站設置迎新生站點,但卻沒有在輪船碼頭設迎新點,同學們和家長紛紛尋找到各自學校的公交車。白雨菲的武漢大學與汪韓誌的理工大學都在武昌,可以坐同一路公交車到達,於是雙廚狂喜,兩家繼續結伴而行。

當看到耳熟能詳的詩句出現在眼前時,白雨菲和汪韓誌都抑製不住的激動,興奮地指指點點,看著沿途的武漢街景。這是“江城如畫裏, 山晚望晴空”的江城武漢,那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的黃鶴樓,長江兩岸是“龜蛇靜,起宏圖,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龜山、蛇山、長江大橋 ……

不久,武漢大學車站到了。白雨菲告別汪韓誌,和媽媽一起下車。校門口有新生接待站,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清俊師兄,名叫林逸,接待了她們。

“白…雨…菲…”林逸聽了白雨菲的名字開始查看名單。找到後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是這樣,學校一個宿舍住八個人,你們班十七個女生分兩個寢室,正好多出來一個女生。你就被分到跟 91 級女生一起住。”

白雨菲和媽媽在林逸熟門熟路地帶領下,找到了宿舍。宿舍裏其他舍友都是大二的老生,所以都還沒有到校。娘兒倆摸清了校園食堂宿舍熱水房的路線,買夠飯票菜票,半天很快過去。在食堂簡單吃完晚飯已經日落西山,媽媽就在白雨菲的下鋪和衣睡了。舟車勞頓的兩天伴隨著對新生活的向往,這晚白雨菲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母女倆去農貿市場討價還價地采買鍋碗瓢盆,回宿舍歸置整齊。下午,白雨菲送媽媽到校門口坐公交車,媽媽就要坐當晚的輪船回慶安。

等車的時候,白雨菲搖頭晃腦頻頻點頭地聽著媽媽的嘮叨吩咐,心裏興奮地盼望著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

終於公交車來了,白雨菲看著媽媽上車,揮手告別。這時,媽媽從車窗探出頭來,悠悠地說了一句:“菲菲,以後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一向灑脫不羈,甚至對遠離父母深感興奮的白雨菲,聽了這話忽然覺得鼻子一酸。揮手之間竟有些哽咽,不知該說什麽跟媽媽告別。白雨菲默默看著公交車帶著媽媽越走越遠,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打轉。

從此以後,父母隻剩背影,故鄉再無春秋。

送媽媽走後,白雨菲在校園走了一圈,才算恢複好心情。回到宿舍時,白雨菲見自己下鋪已經有人放了行李,估計某個學姐應該到了,隻是這會不知人在哪裏。

晚飯後宿舍無人,白雨菲於是拿起紙筆,開始寫信。先是給爸媽,然後給方萱,訴說這一路的心情和見聞。

這時,有人開門進來。清爽短發,眉清目秀,身材曼妙,凹凸有致,活脫脫的衣服架子標準美人。左邊嘴角還有一顆小痣,非但沒有減弱她的美貌,反倒平添了幾許嬌俏。

她應該就是下鋪的學姐了,白雨菲便主動起身自我介紹。剛說完,突然停電了,嚇得白雨菲叫了起來。

黑暗中那學姐開口了:“別木個張的,十點熄燈啦。”

白雨菲心想,這學姐長得人間四月天,開口東北地三鮮。

“湊乎事兒,點蠟燭吧。我叫趙麗麗。叫我麗麗就行。”學姐熟門熟路地找出一根蠟燭點起來,一邊看著白雨菲狐疑地說:“92級的?武大什麽時候有少年班了?”

“不是少年班,正經八百的 92級新生。”白雨菲趕緊解釋。

學姐拿著蠟燭上下打量白雨菲:“你有十八歲嗎?”

“我十六。”

“你幾歲上小學的啊?你那圪墶沒人管嗎?”學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繼續說。

白雨菲解釋說:“小時候跟我玩得要好的幾個都比我大兩歲,我就跟家裏人吵著要早點上學。廠裏子弟小學看在我爸的麵子上,破例讓我提前一年入讀。巧的是,小學那會正好五年改六年,人家小學上六年,我就上五年,這樣就正好跟那幾個死黨就成同年級了。”

“16 歲?76 年的?屬龍?”

“屬兔,兔子尾巴,76年1月的。”白雨菲嘿嘿地憨笑起來,“所以個子也長不高。”

“屬相跟個子啥關係啊?”學姐滿腦門子問號。

白雨菲狡黠一笑:“兔子尾巴長不了嘛。”

學姐哈哈大笑:“你這小孩兒真逗。”說著把蠟燭遞給白雨菲,“我睡覺了,你接著用吧。”麗麗一邊打開蚊帳鑽進去一邊嘀咕,“你的同學們都十八歲成年了,你還在大學過十六歲花季…”

白雨菲謝過趙麗麗,點上了蠟燭,該給王泰之寫信了。隻是,與王泰之素昧平生,沒有交往,真不知該從何寫起。何況,太子這樣的人間才俊,總是讓人心存景仰,跟他寫信肯定要認真對待,不能像跟汪韓誌寫信寥寥隨意。

白雨菲的幾次開頭都不滿意,撕了重寫。

最後,白雨菲想到與王泰之的源起是自己的武俠小說,他還有個太子的綽號,幹脆來個古典文言的,既含蓄,又特別。想到這,白雨菲下筆如注:

“太子殿下尊鑒:

別後山川間隔,停雲兩地。光陰迅轉,藕熟鴻飛。

無一葦渡江之技,懷家國天下之心。昨日扁舟一夜,越或長江萬裏。

黃鶴樓下,武昌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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