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992年7月（三）
白雨菲和方萱幾個女生在亭子裏說著悄悄話。汪韓誌和幾個男生在江邊扔石子。忽然，白雨菲被汪韓誌突然一陣肆無忌憚的說笑聲嚇了一跳。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的就是汪韓誌。白雨菲皺眉道：“何事喧嘩？”
隻見汪韓誌帶了一人遠遠走過來。白雨菲是近視眼，偏偏死愛漂亮活受罪，下了課就摘眼鏡。三米外六親不認，十米外人畜不分。白雨菲嘀咕著問汪韓誌：“來者何人？”
慢慢地，汪韓誌帶著那人走近了，白雨菲這才看清了來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汪韓誌的長相就是為了長他人誌氣的存在。更何況，那人是王泰之。
白雨菲一愣，低聲問汪韓誌：“太子從來不跟東廠混在一起，今天怎麽微服私訪了？”
汪韓誌笑著說：“太子一直沒讀過你的武俠大作，現在高考完了，想去我家拿了看。”
白雨菲聽了一驚，自己信筆由韁的天馬行空，肯定會被太子笑話吧。更有甚者，那潦草的鬼畫符字體，萬一太子相信了字如其人的說法，該怎麽看我啊。白雨菲擠了個糾結的眼神給汪韓誌。
汪韓誌一臉的心領神會，轉頭問王泰之：“作者不收稿費，但也好歹要有個誠意吧。作者想吃花臉雪糕，一塊錢一個呢。太子的官銀夠嗎？”
遲早要被這個傻小子氣死。白雨菲正想解釋，隻聽王泰之彬彬有禮地說：“聽說你的小說很久了，一直想看的。剛才還跟汪韓誌說呢，今天天熱，我請你們吃冷飲，大家隨便點。”
同學們開心極了，各自要了冷飲冰棒。
汪韓誌拿起花臉雪糕遞給白雨菲，還不忘狡黠地說：“知道你想吃花臉雪糕，聽你嘮叨很久了。不用謝哈。”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白雨菲接過雪糕，抬眼看看王泰之，禮貌而略帶尷尬地笑了笑。
吃完雪糕，正是夕陽西下，少年們一行騎車離去。
進了東廠大院，孩子們四散開來，騎向各自樓道。白雨菲和方萱還舍不得分開，繼續說笑著，正碰上方萱媽媽。白雨菲趕緊說了聲“阿姨好”就擠給方萱一個鬼臉，飛快地上樓去。
身後傳來方萱媽媽對著女兒的碎碎念：“什麽？又沒考好！唉， 高中自費花了好多錢。今年要是考不上，我們可供不起你複讀。你哥學習那麽好，一個媽生的，怎麽就差這麽遠呢？！”
當年方萱哥哥，方皓，考上北大時，她媽媽風光無限。但自從1989年方皓北大畢業，受學潮影響黯然出國，她媽媽就像變了一個人。再加上那時正是方萱中考成績不夠省重點慶安一中的分數線，而白雨菲和汪韓誌都高分考上，方萱媽媽就一直牢騷不斷。
白雨菲回家後，進了自己的小房間，拿起久違的小冊子。
爸媽知道她喜歡寫寫畫畫，雖然沒時間送她專門學寫作畫畫，但十分尊重女兒的個人愛好，把還能重複使用的紙張收集起來，裁出沒有字的部分和紙的反麵，裝訂成一本本冊子，讓她可以隨意亂寫亂畫。
白雨菲就在這些小冊子上寫小說。為了準備高考，白雨菲在高三上學期就給小說匆忙寫完了結局，不過留了空白頁，以便以後有時間畫畫的時候可以慢慢補上插圖。但自從模擬考試以來，白雨菲已經很久沒有畫了。
畫畫這事，要看心情。
而今天，她似乎很有心情。
鉛筆刷刷，一筆一劃間，慢慢勾勒出一片漫天飛屑裏那張少年的英俊側臉，無聲望向遠方，堅毅隱忍和一絲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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