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2019年8月
白雨菲被鬧鍾吵醒。腦袋昏沉地眯起眼看床邊的時鍾。
要命！來不及了。一骨碌翻身起來，跑去小川房間：“小川！”白雨菲的兒子，馬平川，小名小川，英文名Tyler。
年紀大了，半夜醒來睡不著，結果淩晨時再迷糊著，早上就起不來。今天送小川去美國上學，趕時間不能晚了。
“媽，別急！”小川不緊不慢地在客廳應著。
白雨菲舒了口氣，來到廳裏。小川早已穿戴整齊，收拾停當，在飯桌前等著了。
每次看到小川的身高，都在心裏無數次地感謝加拿大的牛。這麽好的牛奶奶酪牛肉，小川居然長到了六英尺，比孩子爸還高半頭。
白雨菲跟小川站在一起，目光隻看到他襯衫的第二顆扣子。莫名有些恍惚，當年的太子也有這麽高吧。
正想著，隻見小川指著盤子裏的pancake和bacon，笑容可掬地說：“Breakfast is served.“
白雨菲心想，這孩子，隨了他爸的厚臉皮，和老娘我的幽默感，從小就沒讓我少操心。今年高中畢業的小川想去上外地大學，老娘我自然積極鼓勵兒子去瘋去狂去闖蕩去堅強。
最後小川選擇去加州大學，老娘傻眼了。看看北美地圖，加州在北美大陸的西南角，多倫多在東北角，相隔五千公裏。白雨菲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指了指加拿大西南角的溫哥華。嗯嗯，這個距離還行。
溫哥華離加州一千多公裏，辛苦點開車兩天也能到，有事請假幾天就能跑一趟。於是，白雨菲在溫哥華南端的白石鎮買了一棟平房bungalow。年紀漸長，不用爬樓，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最重要的是，離美加邊境站很近。
說到做到，這不，剛搬家到溫哥華，又要開車千裏送兒上學。和小川輪流開車一天一夜，終於到了加州灣區的伯克利大學。
雖說加州風景獨好，陽光沙灘海浪，還有浪打浪，但習慣了加拿大的清涼，實在接受不了加州熾熱的陽光。忙忙碌碌好幾天，終於把小川安頓好。待他神獸進山，老娘我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
這天，小川開車送白雨菲到機場。白雨菲回去後，這車就留給小川開了。
小川把白雨菲的行李從車上拿下來，與老媽擁抱告別，又轉回頭來叮囑：“你一個人孤單的話，找個男朋友。”
白雨菲朝兒子瞪眼：“管好你自己的事！”終於把你伺候長大，老娘可以天高任鳥飛。我是瘋了才會再找個老頭子來伺候！正所謂，天蒼蒼野茫茫，中年婦女掙錢忙。水彎彎路長長，早把情愛拋兩旁。
小川忽然詭秘一笑：“要不，我讓你早點當婆婆？“
白雨菲氣得拍兒子腦門：“小子！我花那麽多錢供你，你如果不好好讀書——”
“你就讓我斷糧，我知道～”小川笑眼眯眯地撒嬌說。
唉，算了，親生的。
白雨菲告別小川上了飛機，輾轉回到溫哥華市區的這幢公寓時，已是次日黃昏。打開門，小小的獨棟顯得特別空寂，白雨菲怔了怔。
虐兒一時爽，思兒淚兩行。
送小川去加州走得急，搬家過來的東西還在臥室的箱子裏。離上班還有兩天，要趕緊收拾好家。白雨菲收拾完行李，就打開搬家過來的箱子，從裏麵拿出東西整理起來。
忽然，白雨菲看到當年結婚照片的小相框，愣住了。照片裏身著黑色西裝的小馬哥一臉燦爛，頭戴婚紗的自己嬌俏含笑，白雨菲心頭掠過一陣哀傷。
那時馬嘉豪駕著七彩祥雲的出現，帶她遠離美國，忘卻九一一的傷痛。兩人舊情複燃，奉子成婚，那是一段如夏花般美好燦爛卻又轉瞬即逝的時光。
2002年春兒子呱呱落地，白雨菲在家照顧小川，馬嘉豪當時參加工作不久，積蓄不多。想著日後還要繼續添丁進口，白雨菲至少好幾年不能工作，隻靠他一個人工作的收入，養家糊口供房貸著實費勁。
於是，馬嘉豪便於2002年底聖誕新年期間回香港，把香港的公寓出售，將錢轉來加拿大，房貸還清還能有餘。
沒想到的是，房產經紀在見馬嘉豪之前剛去過淘大花園。簽完售房協議當晚，房產經紀就感染非典入院，還不知情地傳染給了馬嘉豪。馬嘉豪硬是挺到白雨菲電話那頭確認資金到賬後，最終在香港孤單過世。
白雨菲連馬嘉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隻是在電話那頭，抱著懷裏的嬰兒，含淚聽著小馬哥的最後交代，直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漸漸微弱，直到沒有呼吸…
接二連三的打擊，單親媽媽的不易，白雨菲早早體會到。然而，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看著幼子稚嫩的笑臉，白雨菲振作起來。多倫多是加拿大金融中心，經過一係列積極的針對性準備，白雨菲拿著哥倫比亞大學的文憑、華爾街投資公司的經驗、和美國總部Ryan的推薦，敲開了摩根史丹利在多倫多的公司大門。
在大摩摸爬滾打十幾個年頭，從最開始的trading floor做起，終於在Risk Management做到Senior Analyst，錢不少，事不多，壓力小，不出差，每天算算離退休又近了一天，就暗自開心。也幸虧是全球大公司，異地調動相對比較方便，要不也不能這麽快就從東部的多倫多搬到西部的溫哥華。
休整了這麽多天，終於把新家安頓好。賣了多倫多竄天猴般漲價的房子，換成白石鎮一套小獨棟和小川學費收據，居然還剩六位數的投資基金。
呃，別高興太早，這些六位數遲早換成小川的學費收據。單身媽媽養家不易，錢一定要花在刀刃上。
什麽是刀刃？孩子又名刀刃！
撫摸著照片裏的馬嘉豪，白雨菲默默說著，終於將小川撫養成人，繼承了你的痞帥和我的智商，現在常春藤盟校讀書，你應該欣慰吧。
白雨菲放下照片，一邊繼續開始收拾整理衣物，一邊把電話留言機打開，聽聽不在的這幾天有些什麽留言。
為了方便與國內家裏聯係，申請了一個iTalkBB，有一個國內的電話號碼，自己打電話回國或者家裏找她都很方便。忽然，白雨菲聽到一個留言，心裏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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