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王泰之正在填寫幾個病人的化驗和會診單時,急診那裏突然轉來一個心髒驟停的病人。一聽情況危急,王泰之和主治醫立刻放下手頭的病曆飛跑過去。
看到病人,王泰之驚了,就是他的第一個住院病人,那個小一號的菲菲。王泰之立刻跳上去,進行心肺複蘇的急救按壓。
病人媽媽在旁哀求:“一定要救救她,我就這一個孩子。不管怎樣都要救活她。我們做手術,馬上就做手術。”
主治醫翻看記錄,患者半小時前暈倒被送到急診,因為是老病號,就被直接轉到心內科會診。沒想到轉來的途中突然失去心跳和自主呼吸,測不到血壓,心電圖直線。
情況危急,主治醫安撫完病人媽媽,轉身進入搶救室:“電除顫,氣管插管,接連呼吸機,靜推腎上腺1mg,快!”
這時派去叫值班主任的護士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馮主任在手術中。李主任不在。”低下頭輕聲說,“聽說是去外地走穴做手術賺錢去了。”
“那就去叫林教授、賈教授。”主治醫急切地說。
看王泰之已經累了,主治醫接過來繼續按壓。
主治醫又按壓了一會,一頭大汗。
主治醫看著一馬平川的監視器,打算放棄了:“肯定救不過來了。”
“讓我來。”王泰之接手堅持按壓,“我一定把她救活!”
那個眉眼彎彎的笑臉,那個擅長寫作的學霸,此刻毫無生機地躺在病床上。王泰之心裏焦急萬分。她這麽年輕,這麽愛笑,這麽漂亮,這麽可愛,這麽像白雨菲。大把的美好青春在前麵等著你,你今後會上大學,你會和一個同樣可愛的男孩戀愛結婚生小孩。你一定要活過來!
王泰之已經按壓得胳膊酸痛,但還是堅持著。
這時,林教授進來了,朝王泰之揮揮手:“算了,不要按了。”
“我還行。”王泰之咬牙堅持。
“放棄吧。”林教授又說。
王泰之最後用勁按了一下,緊張地看了一眼監視器。
這時,一個閃亮的跳躍出現在屏幕上。
王泰之興奮地盯著,幾秒鍾後又一個跳躍。心髒複跳了!
“有心跳了!”一向沉穩持重的王泰之忍不住激動地說。顧不上滿頭大汗,隻是看著監視器上有節律的心跳,內心的興奮和喜悅便洶湧而出。
回頭看看主治醫和林教授,王泰之沒從他們臉上看到期待的讚許,心裏暗了下來。
林教授走近,看了看監控:“是的,你恢複了她的心跳。”平淡的言語中並沒有一絲興奮,“你有多久沒有查看瞳孔了?”
啊?王泰之一愣,五分鍾?十分鍾?二十分鍾?王泰之趕忙查看,雙側瞳孔散大固定。王泰之驚慌地看著林教授。
“心髒驟停在急救時一定要注意觀察瞳孔和PET影像、EGG腦電波。你看這裏,腦幹反射已經大部分消失,基本可以斷定是缺氧性腦死亡。”林教授盡量說得委婉,但對王泰之卻是字字穿心,“她家連兩萬塊的手術費都要攢這麽多年,你認為她的父母能支付起一天一萬的維持設備嗎?”
王泰之聽了頓時心情沉重,不知該如何麵對。
林教授走了過來看著失魂落魄的王泰之,說:“你休息一下,我去跟病人家屬說。”
看著病床上渾身查管毫無生氣的小病人,隔壁病人父母的傷心欲絕和糾結痛苦。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痛苦萬分的患者家屬還要麵臨著家破或是人亡的被動選擇,父母的傷心和可想而知。
但王泰之心知肚明,那點卑微希望其實並不存在。無論是說破真相讓中年父母傷心欲絕,還是不說真相讓他們傾家蕩產,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已經永遠失去了那個聰明漂亮可愛的女兒。
王泰之懊惱極了,揉著頭發,心煩意亂。
林教授和家屬溝通完,走回辦公室。看著王泰之由剛才的喜出望外到此刻的垂頭喪氣,林教授輕輕拍拍王泰之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很多時候,我們認為好的結果,對別人不一定是好的。”
王泰之抬眼看著教授,心裏反複回味著這句話。
自己義無反顧的堅持往往不是對別人最好的結果。就像,爸爸對媽媽;就像,自己對白雨菲…
人世間,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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