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量子糾纏的男人

我命由天不由我?天是什麽?我又是誰?
正文

誰是韭菜?

(2025-06-14 09:33:45) 下一個

夜色如墨,廣州的星河大廈佇立在珠江新城的邊緣,三十層的高樓像一柄刺向天空的利刃,切割著城市的喧囂。2025年的初夏,空氣中夾雜著濕熱的潮氣,街道上車燈閃爍,宛如星辰墜落人間。大廈十七層的某間辦公室,門牌上寫著“全球貿易有限公司”,卻無人知曉,背後藏匿著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澤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珠江的粼粼波光。他二十七歲,眉目清秀,眼神卻藏著一絲疲憊,像被風吹散的薄霧。他自稱是“國際客服專員”,但每當淩晨一點的鍾聲敲響,他便化身為“Luna”,一個虛構的倫敦女性,在數字世界的彼岸拋出精心編織的誘餌。

這份工作始於2024年的深秋。林澤剛從一所二本院校畢業,學的是機械工程,文憑像一塊無用的石碑,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厭倦了流水線的轟鳴,渴望坐在明亮的辦公室,用鍵盤敲出自己的未來。於是,當一個名為“全球貿易”的公司在招聘網站上發布“國際電商運營”崗位時,他毫不猶豫地投了簡曆。麵試在一個狹小的會議室進行,牆上掛著一幅世界地圖,角落裏堆著幾箱未拆封的快遞。麵試官問了幾個簡單問題:會用社交媒體嗎?英語過關嗎?林澤點頭,遞上身份證,第二天便入職了。沒有勞動合同,沒有五險一金,隻有五千元的底薪和“提成無上限”的承諾。

入職第一周,他拿到一本“話術手冊”,薄薄的冊子裏寫滿了如何扮演一個優雅女性的指南:如何用輕柔的問候開場,如何用微妙的暗示拉近距離,如何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財富密碼”。他以為這是營銷套路,直到被分到“氛圍組”,在一個名為Telegram的聊天群裏扮演“成功投資者”,鼓吹一個名為“CryptoStar”的虛擬貨幣交易平台。他才隱約察覺,這份工作的真相遠比他想象的黑暗。

在地球的另一端,紐約長島的一棟老式公寓裏,Vivian·陳坐在書房,盯著筆記本屏幕。她四十二歲,父母從香港移民美國,她在一家會計事務所做高級審計師。她精於計算,投資過區塊鏈項目,小賺過幾筆,也吃過幾次虧,但她始終相信,財富的鑰匙藏在下一扇門後。2024年冬,她在X平台上關注了一個名叫“Edward”的投資博主,對方自稱在倫敦金融城工作,頭像是一張儒雅的中年男子,笑容如冬日的暖陽。

Edward的私信從不冒進,先聊紐約的秋色,再聊加密貨幣的未來,慢慢地,他推薦了一個“高淨值客戶專屬”的交易平台。Vivian心動了。她下載了CryptoStar,界麵專業,K線圖流暢,還有一個自稱曾在高盛工作的“導師”在線指導。她投入了兩千美元,一周後,賬戶顯示盈利30%。她又追加了五萬美元,賬戶餘額像雪球般膨脹。她開始幻想搬到曼哈頓,買一套俯瞰中央公園的公寓,直到她點擊提現——頁麵卡死,客服沉默,Edward的賬號一夜之間消失。她撥通平台留下的電話,永遠是空號。她才明白,自己墜入了一個無形的深淵。

Vivian不知道,她的每一筆轉賬都流向了星河大廈的某個電子錢包,經過以太坊、穩定幣的層層洗白,最終變成人民幣,落入林澤和同事們的賬戶。她不知道,那個“Edward”其實是林澤的同事,一個十九歲的女孩,用翻譯軟件和話術手冊與她周旋。她更不知道,這個平台的後台,藏著林澤的沉默——他曾在群裏假裝“投資者”,用生硬的英文喊“跟著導師走,百萬富翁不是夢”,每發送一條消息,他的心就像被針刺了一下。

林澤的工作簡單卻機械,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榨幹他的靈魂。他在Telegram群裏扮演“托”,烘托氣氛,鼓動用戶充值。每當有人質疑,他便拋出精心設計的謊言:“我去年賺了十倍,朋友,你還在猶豫什麽?”他學會了如何用熱情掩蓋內心的不安,如何用笑容掩蓋謊言的裂縫。但每當淩晨五點,他走出星河大廈,珠江邊的晨霧籠罩著城市,他總會想起父親在老家的教誨:“做人要問心無愧,別讓錢蒙了眼。”

2025年春節後,公司迎來了一次“大豐收”。後台顯示,五個以太坊被用戶投入,折合人民幣兩百多萬元。團隊 leader——一個代號“Alex”的男人——請全員在珠江新城的一家燒烤店慶祝,啤酒瓶碰撞的脆響掩蓋了桌下的沉默。林澤看著同事們興奮的臉,第一次感到恐懼——這不是他想要的未來。他開始偷偷翻看招聘信息,想找一份“幹淨”的工作,哪怕工資微薄,哪怕要回車間。

三月末的一個深夜,辦公室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群陌生人闖入,自稱是“上遊合作夥伴”,指責Alex“吃獨食”。爭吵聲撕裂了夜的寂靜,有人撥通了110。那一晚,除了Alex,所有人都被帶到派出所。林澤在拘留室裏待了不到一天,因證據不足被釋放。他走出警局,春雨淅瀝,廣州的街道濕漉漉地反著光。他換了手機號,刪除了所有與公司的聯係方式,像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人,跌跌撞撞地奔向新生。

Vivian沒有認輸。她聯係了其他受害者,建了一個Signal群,200人,來自美國、加拿大、新加坡、德國。他們中有律師、工程師、大學教授,每個人都曾相信,CryptoStar會帶來奇跡。他們試圖在紐約起訴平台方,申請凍結賬戶,但以太坊的流轉像迷霧中的幽靈,難以捉摸。他們又計劃在新加坡立案,Vivian成了群裏的支柱,每天整理證據,聯絡律師。她的眼神不再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峻的執著,像一株被霜打卻仍挺立的鬆柏。

她不知道,星河大廈的那個詐騙團夥早已散去,辦公桌上的顯示器被清空,玻璃門後的秘密隨風消逝。她不知道,林澤如今在東莞的一家電子廠做質檢員,夜班的燈光刺眼,汗水浸透工服,但他每次拿到工資單,都會感到一種久違的安穩。她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無數個“星河大廈”,藏在城市的夾縫,編織著新的謊言。

在時間的盡頭,冥想修者俯瞰人世。他看見林澤在晨霧中踱步,看見Vivian在屏幕前歎息,看見無數靈魂被欲望的絲線牽引,墜入虛幻的漩渦。他無喜無悲,隻靜靜地凝視,像一泓亙古的清泉,映出人間的荒謬與真實。

他看見林澤的彷徨,像一隻迷途的鳥,振翅卻找不到方向。他看見Vivian的憤怒,像一團烈焰,灼燒她的心卻也點亮她的路。他看見星河大廈的燈火,像一顆顆隕落的流星,短暫而刺眼,最終歸於寂滅。他不評判,不幹涉,隻讓命運的河流奔騰,讓每個靈魂在自己的選擇中沉浮。

人世如戲,欲望為幕,謊言為台。有人在台上掙紮,有人從台下逃離,有人被舞台吞沒。冥想修者知曉,這一切終將消散,如清風拂過江麵,如月光漫過荒野。但在消散之前,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書寫一段無人問津的詩篇。

2025年的盛夏,廣州的暴雨如期而至。星河大廈的十七層依舊人聲鼎沸,玻璃幕牆映出匆匆的背影。林澤在東莞的宿舍裏,翻開一封來自妹妹的信,信裏夾著一張家鄉的照片:稻田金黃,炊煙嫋嫋。他笑了笑,將照片貼在床頭,開始新一天的輪班。

Vivian坐在長島的陽台,陽光灑在她的平板電腦上。她剛收到律師的郵件,新加坡的訴訟有了突破。她端起茶杯,望向窗外,街頭的車流如潮,川流不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追回被騙的錢,但她知道,她不會停下。

而星河大廈的某間辦公室裏,新的鍵盤聲響起,新的謊言在雲端流淌。夜色深沉,城市的脈搏依舊跳動,仿佛一切從未改變,又仿佛一切都在無聲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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