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剝削的少女（短篇小說）

目錄

一、進門一刀

二、輪番剝削

三、大顯身手

四、尷尬簽證

五、福禍相依

六、絕路逢生

 

一、進門一刀

　　海莎莎和男友小賈在外語外貿大學畢業後，花1千元在老城區租了簡陋的一居室。

　　他們想應聘外企，但發現外企變少了，隻好去找外貿公司。兩個月後，小賈成功應聘一家保健品公司，當外貿業務員，而海莎莎還在努力找工。小賈鼓勵莎莎，你一定行的。莎莎的英語很棒，反應也機靈，能吃苦，可惜外表平庸，而外貿公司大多注重顏值。

　　這天，海莎莎到某大型服裝公司麵試，外貿部的中年男士洪經理介紹，我公司是本市服裝界的龍頭企業，老板還是本市服裝行業協會的副會長。萍萍心想，公司派頭不小，待遇一定很好。接著，洪經理又和莎莎講英語，莎莎對答如流，洪經理頻頻含笑點頭。莎莎暗喜，預感能成功。果然，洪經理問：“海莎莎，你什麽時候可以上班呢？”海莎莎驚喜地反問：“您錄用我了嗎？”洪經理笑答是的。海莎莎又問待遇。洪經理解釋，入職前三天的工資不計，試用期三個月，底薪4500元，提成5個點，轉正後，底薪調到5000元，提成不變。外貿員一般可以拿到6-8千元，暫無社保。海莎莎心想，頭三天白幹，又不買保險，違反勞動法，讓人不爽，堂堂一家龍頭企業，老板又是副會長，竟如此刻薄。洪經理看出海莎莎的心事，笑道：“這是不成文的規定，大家都一樣。”海莎莎也知道自己外表普通，想找更好的公司恐怕更難，所以，她答應了明天上班。

 

二、輪番剝削

　　海莎莎負責海外網店的運營，以及在海外社交平台發布廣告和電話推銷等工作。洪經理還分配了其它雜務，例如文檔和PPT（幻燈片）等，海莎莎都能快速完成。洪經理誇她聰明能幹，海莎莎暗喜，這份工作真不錯。不料，隔壁幾個部門的經理聽說海莎莎聰明能幹，竟然把一堆文件交給海莎莎來處理，海莎莎嚇壞了，悄悄地問洪經理咋辦。洪經理歎氣搖頭說：“這些經理們應該先問過我的，可是，這裏是家族企業，老板的親屬被寵壞了，直接把活兒分給我的下屬，我多次和老板提過意見，他就是打哈哈，沒當回事兒。如果你拒絕他們，他們就會找老板打小報告，挑你的刺兒。唉——在你之前，我有兩個挺能幹的手下，就是這樣被他們擠走、氣走的。說實話，如果公司不做外貿，你和我都沒機會進入這家大企業。”

　　海莎莎無奈，隻好接了活兒，每天加班一兩個小時，且不計加班費。而老板的親屬們，則裝模作樣地辦公，實際上在上網衝浪。

　　一天傍晚，海莎莎準備下班，突然，內貿部的男鄭經理笑咪咪地空手而來，要求海莎莎加個班，做一個PPT，他已將WORD文檔發到海莎莎的工作郵箱。說罷，男鄭經理就走了，就這麽簡單粗暴。海莎莎有氣，但隻能忍著。

　　又一天下午，海莎莎正忙著，行政部的女鄭經理笑嗬嗬地空手而來，請海莎莎製作一個X展架的廣告設計，準備參展廣交會。海莎莎問：“不是有網店美工嗎？”

　　女鄭經理笑道：“美工小鄭請假幾天回鄉，所以拜托你啦。”

　　海莎莎又問：“你怎麽知道我會設計的？”

　　女鄭經理怪笑說：“我在人事部看過你的簡曆，你會的軟件還挺多的，Office、Photoshop（平麵設計）、Dreamweaver（網頁設計）、After Effects（視頻製作），不錯不錯！你確實很能幹。對了，我還沒想好廣告詞，你幫忙想幾句新穎的、震撼的，就這樣定了。這事兒不急，三天後發到我工作郵箱，OK？Thank you.”

　　海莎莎被女鄭經理氣得沒脾氣。當初為了求職順利，簡曆上寫了一大堆技能，沒想到被那些老板的親屬拚命壓榨和剝削。可她轉念一想，自學了這麽多軟件，如果不學以致用，很快就會荒廢的。

　　海莎莎花了幾晚的時間交了自己的處女設計稿，竟然通過了，女鄭經理還誇獎海莎莎有靈性。海莎莎靈機一動，小心奕奕地問：“我想參加廣交會，可以嗎？”女鄭經理笑說：“這個嘛，要向上頭申請哦。”

　　有了第一次，就有N次，甚至N次方。各種設計和文案紛至遝來，還沒等海莎莎受不了，她的電腦就先受不了了，普通配置，安裝辦公軟件和外貿工具足矣，現在設計軟件越裝越多，電腦慢得像蝸牛。海莎莎向洪經理求助，洪經理說：“你寫一份購買高配置電腦的申請，包含預算，我簽名上報。”海莎莎照寫，洪經理照簽，可是，鄭老板不批，笑嗬嗬地回複，不要下載完整版的設計軟件，要下載簡化版或迷你版的，節約很多硬盤。海莎莎被雷倒了，好哇！那我的設計也簡化一些、迷你一些，氣一下你們這幫皇親國戚。

 

三、大顯身手

　　一周後，洪經理推薦海莎莎參加春季廣交會，鄭老板批準了。海莎莎開心極了，可以踏入中國最高級的國際貿易殿堂，和外商溝通了。

　　海莎莎不負眾望，在廣交會與洪經理和鄭老板等人配合得相當好，斬獲了一張訂單，200萬美元來自美國。海莎莎發現，自己的英語排第一，洪經理第二，最差的是鄭老板和他的弟弟妹妹——兩位鄭經理。會後，海莎莎悄悄地問洪經理：“訂單這麽大，咱們吃得起嗎？”洪經理說：“未必，吃不起可以低價轉包給同行啊，老板是副會長嘛，拋出部分訂單，同行還不得搶著要？”海莎莎恍然大悟，繼而問咱們如何提成。洪經理說：“集體勞動沒有提成，但你有300元參展補助，這屆的成績遠不如前幾屆，因為老外壓價厲害，咱們利潤變薄了。”海萍萍聽罷心中一緊。

　　三個月後，海莎莎轉正，加薪才300元。海莎莎有氣，說好的轉正加薪500元呢？她問洪經理，洪說不知情，而且他向人事部和鄭老板都提過，海莎莎幹得好，可以留用。海莎莎又問人事部，人事部說是鄭老板的意見。海莎莎硬著頭皮找鄭老板，卻被鄭老板拒見。海莎莎更氣了，自己不但勝任本職，還要經常加班處理其他部門強加的額外工作，而且，這次廣交會我談得最多，他們聽不太懂或聽漏的詞匯，都由我來翻譯和補充。人們常說，把女人當男人使喚，把男人當牲口使喚，現在，把我這個小女生直接當牲口使喚，還要克扣工資。什麽龍頭企業？什麽副會長？我呸！吸血鬼！

　　當晚，海莎莎向男友小賈訴苦被克扣工資，小賈安慰說，這種企業太多了，現在職場內卷，有穩定的工作，能準時發工資就很不錯了，且忍一忍，等把技能練熟了就跳槽。海莎莎表示認同，但話又說回來，雖然被克扣了200元底薪，但相較於1000多元提成，海莎莎的痛苦也減輕一些。

　　三個月後，海莎莎的底薪依然是4800元。她依然努力工作，提成越賺越多，接近3000元，加上底薪4800元，月入接近8000元。海莎莎的痛苦更輕了，內卷時代，上哪兒還能找到7至8千元的工作啊？小賈也做外貿，到手也才6千元，行業和規模不同，不好比較。海莎莎心想，做生不如做熟，繼續幹吧，哪怕被剝削。

　　又過了三個月，在洪經理的多番說服下，鄭老板終於把海莎莎的底薪調到了5000元。海莎莎心裏五味雜陳，想高興，卻高興不起來。

　　次年開春，公司內、外貿訂單突然下降。海莎莎隻拿底薪5000元，她慶幸，當初收入高的時候，沒有頭腦發熱，和小賈買合資房子，小賈那邊公司的生意也差了，收入也降了。

 

四、尷尬簽證

 

　　轉眼熬到了11月初，一天上午，鄭老板召開經理會議，竟然叫上海莎莎。海莎莎驚愕，她不是經理啊。會上，鄭老板宣布，要為大家申請美國商務簽證，兩個月後參加紐約世界服裝貿易展覽會，叫洪經理交錢報名展覽會，要快。大家興奮極了，可以去美國參展，見識一下世界金融中心的風采。突然，鄭老板問：“海莎莎，你有護照嗎？”海莎莎幾乎尖叫：“我有！我有！”她慶幸，在校期間和小賈一塊辦了護照，預備將來做外貿可能要出國。海莎莎心想，鄭老板單獨問我，說明其他人都有護照。海莎莎做夢都想去美國，現在還是直接登入國際貿易殿堂，說到底，老板還是看得起我呀。

　　散會後，海莎莎發短信通知小賈，小賈秒回恭喜。海莎莎謹慎，說簽證未必能通過。

　　報名參展容易，交錢交資料即可通過，但申請簽證要等一段時間。

　　終於，美國領事館發來通知，下周五上午麵試。大家摩拳擦掌上網學辦簽證的問答攻略。鄭老板比較淡定，讓大家到倉庫挑選高檔服裝去麵試。海莎莎穿上高級行政裝，瞬間有一種當經理的感覺，她滿懷自信，給自己加油，一定能通過麵試的。公司唯一的福利，是員工半價買衣服。海莎莎還看中了一款出口美國的夾克衫，拉鏈片竟然縫在右邊，和中國相反，真別扭。

　　下周五的上午，公司一行五人穿著一新，來到美國領事館的非移民簽證大廳等候。第一次辦美簽，老板和經理們很淡定，海莎莎最年輕，緊張得雙手微抖。五個人被先後叫到不同的窗口，進行一對一的麵談，海莎莎最後一個被叫。她查過攻略，隻要你講英語，簽證官就講英語，可自己的英語最好啊，怕個啥？自信點！把領事館當成廣交會，把簽證官當成外商不就輕鬆多了嗎？她微笑著走近窗口，衝簽證官喊了一句“How do you do! ”。簽證官是中年白人男子，也笑著回了一句“How do you do! ”，接著，倆人用英語交談。簽證官問了海莎莎的家庭、學習、工作和參展的情況，海莎莎雖然有點緊張，但依然對答如流。簽證官叫海莎莎稍等，他在電腦飛快地打字。海莎莎忐忑不安地等候著，心想，剛才交談甚歡，應該批準簽證吧？突然，她聽到身後的走廊有人歎著氣經過，是男人的聲音，肯定被拒簽了，是鄭老板嗎？是洪經理嗎？她有點心驚，不敢回頭望，怕被簽證官發現自己不專心。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間，窗口傳來一句話：“Congratulations! You passed.”（恭喜！你通過了！）海莎莎笑逐顏開說：“Really? Thank you.”（真的嗎？謝謝你。）她邊說邊鞠躬。接著，簽證官說：“你的護照我們要留下，貼簽證紙，簽證有效期為6個月，到時會寄到你家裏，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海莎莎多次點頭感謝，樂嗬嗬地離開，直到走出大廳，咦？四個同事呢？海莎莎回頭望了望簽證大廳，不見人，自己是最後一個被叫名的，四個同事應該比我快辦呀。海莎莎又扭過頭望著大廳外，赫然發現四個同事垂頭喪氣地拿著護照站在走廊。海莎莎暗叫不妙，收斂笑容走上前。鄭老板搖頭歎道：“早聽說最近辦美簽很難，想不到才說了幾句話就拒簽了，我們回去，看能不能參加其他國家的展覽會吧。”四個人正準備走，海莎莎說：“老板、我、我，簽證通過了！”四個人回頭驚訝地望著海莎莎。

　　洪經理笑說：“哎喲！恭喜你呀莎莎。”

　　男鄭經理忿忿不平：“那為什麽我們沒通過呀？”

　　女鄭經理百思不解：“就是啊！太不可思議了，連老板和經理都沒通過，一個外貿員卻通過了。”

　　鄭老板冷靜地問：“莎莎，那你的護照呢？”

　　“簽證官沒給我，說要貼簽證紙，到時寄給我，還說簽證有效期為6個月。”

　　四個人麵麵相覷，因為拒簽的話，簽證官會馬上退還護照，並說明拒簽。

　　“老板，各位經理，那我們，哦……那……我能不能赴美參展？報名費都交了。”

　　鄭老板和兩位鄭經理的臉色既尷尬又妒忌，隻有洪經理淡定。鄭老板不語，向外緩步走，其他人隻能默默地跟著，出了領事館，上了公司的商務車。海莎莎的心起伏不定，來之不易的簽證啊，去不成美國就太可惜了，可是，老板放心我一個大姑娘獨闖美國參展嗎？

　　開車後，鄭老板說：“老洪，你打給展覽會主辦方，問能不能退款。”洪經理點頭答應。海莎莎的心瞬間掉進了冰窖，她不甘心，鼓起勇氣說：“老板，各位經理，你們都知道，我是全公司英語最好的，在廣交會我談最多，我的業務和口才也不亞於各位，為什麽不讓我去美國試試，我不敢保證一定會拉到多少訂單，但去了就有希望，不去就完全沒有希望。”鄭老板心頭一震，眼睛一眯。

　　“老板，各位經理，出國參展，登入國際貿易殿堂，可以提高企業和品牌的國際知名度，能接觸到更多的外商，總好過呆在國內，做消極的網絡和電話推銷吧，難道，你們真的想放棄這一次機會嗎？”

　　四人不語，表情複雜。洪經理打圓場說：“老板，要不先問一下主辦方，再決定不遲？”老板眯眼點頭，海莎莎無語。

 

五、福禍相依

　　下午，洪經理回複：“主辦方說，有兩個選擇：一是不退款，咱們可以參加明年的服裝展，二是退50%。”鄭老板搖頭說：“今年被拒簽，明年就更可能會被拒簽，叫他們退款一半吧。”

　　海莎莎聽到消息，絕望之極，欲哭無淚。這時，洪經理微笑地招她進入經理辦公室。“莎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海莎莎眼神一亮：“是不是老板改變主意，又要赴美參展啦？”

　　“嗬嗬，不是的，從下個月起，你加薪500元。”

　　海莎莎一愣，加薪應該高興才對，但總覺得哪裏不妥。“經理，請問，有什麽代價？”

　　“嘿嘿——莎莎，你真很聰明，實不相瞞，網絡推廣員小婷月底辭退，我將兼管她的SEO（搜索引擎優化）工作，你將兼管她的SEM（搜索引擎營銷）工作。”

　　“什麽？！我還要兼管SEM？！老大，我的工作夠繁重了。”

　　“我知道，我也向老板申訴過，但他執意要我和你分擔，我也沒辦法，現在公司經營困難，隻能裁員，能留下來的，都是精英。你任務繁重，我又何嚐不是？”

　　“可是，我還得承擔很多額外的工作，那些皇親國戚……”

　　“No, No, No, 俗話說，福禍相依，既然你兼管了SEM，有就足夠的借口推掉他們壓給你的包袱，莎莎，這次你一定硬氣。”接著，洪經理透露了一個秘密：鄭氏三兄妹辦簽證時講中文，被秒拒簽，而洪經理講了幾句英語也被拒簽。海莎莎明白，洪經理的英語是半路出家，遠不如自己科班出身。

　　出了經理室，海莎莎暗歎，她確實可以推掉其他部門的明剝削，但是，老板的暗剝削卻隻能承受。老板將小婷5000元工資的10%，也就是500元給了海莎莎，卻叫海莎莎分擔小婷50%的任務，這種暗剝削真黑。

　　海莎莎硬氣地推掉了老板親戚的額外工作。有人找鄭老板說壞話，鄭老板也無奈，他暗剝削了海莎莎，哪好意思再明剝削明呀？如果把海莎莎逼急了、氣走了，上哪兒找這麽能幹的熟手工？

　　數日後，鄭老板去服裝協會開會，得知很多外貿同行報名參加紐約服裝展，可是，他們的商務簽證拒簽率約80%，有的公司全軍覆沒。有一位老板提出“資源整合”，將中簽的人組團一起去，訂單平均分，可惜，大多數老板不同意。

 

六、絕路逢生

　　11月中旬，鄭老板召開業務會議，決定加大投入所有網店的刷單，一定要將產品迅速衝上排名前列。他叫兩個鄭經理找國內第三方組織刷國內的三個網店，叫洪經理找國外第三方機構刷美國亞瑪遜網店，海莎莎也要參與。海莎莎心慌啊，其實公司一直有小量刷單，現在加碼，十分危險啊！但見洪經理不作聲，她也不敢吭聲。

　　很快，國內外網店的產品排名迅速衝上首頁，流量和交易大增。然而，除了刷單交易額外，真實交易額總體僅增加了20%，遠不如預期。

　　12月5日是發薪日，竟然未發工資，員工們急了，紛紛打聽。鄭老板口頭通知大家，最近資金周轉緊張，要過幾天才能發薪。

　　可是到了12月下旬，工資仍不見發。海莎莎不敢相信，這是龍頭企業，老板還是副會長，竟如此不堪一擊？

　　這晚8點半，海莎莎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電腦正播放著一組聖誕歌曲，小賈笑嗬嗬地端上熱騰騰的飯菜。海莎莎邊吃邊苦笑：“我都快榨出苦汁，榨成人幹了，你還這麽開心啊？”

　　小賈笑道：“親愛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絕對讓你開心。”

　　“哦？你加工資啦？嗨——我這個月也加了薪，so what?（那又怎樣？）加了幾倍的活兒，而且上個月的工資到現在還沒發呢。”

　　小賈心疼地撫著海莎莎的背部。“莎莎，我的好消息，不是加薪，是今天我和老板拿到了美國商務簽證，明年二月參加洛杉磯保健品展覽會，可是，公司派了很多人去申請簽證，隻有老板和我中簽，首次赴美，人太少，老板有點猶豫，想不去，於是，我大膽向老板推薦了你，你和我學曆一樣，英語好，都有外貿經驗，而且你還有參加廣交會的經驗，更難得的，你是公司唯一中簽的人。”

　　海莎莎驚得差點噎著飯，她喝了一口菜湯，驚喜地問：“真的嗎？真的嗎？你老板答應啦？”

　　小賈笑道：“答應了。”

　　海莎莎尖叫地摟著小賈大笑，突然，她又問：“可是，我辦簽證時，申報了要去紐約服裝展，現在變成了去洛杉磯保健品展，會不會有問題？”

　　小賈說：“第一，你去不成紐約，是你的老板放棄參展，不是你的問題；第二，隻要你赴美從事商務活動，你就是合法的。就算海關盤問你，你可以說明情況，人家還是可以通融的。再說了，誰也無法保證在簽證有效期內，你不會跳槽或改行。等過了有效期，下一次再申請商務簽證時，可以向簽證官告知上一次使用簽證進入美國的具體活動，歸根結底，隻要你誠實加上合理，我相信，簽證官和海關都不會為難你的。”

　　海莎莎激動地摟小賈狂吻，吻得小賈一臉菜汁。小賈笑嗬嗬地繼續說：“莎莎，我還沒說完呢。老板得知了我們的學曆，還想申請日本商務簽證，參加明年四月東京保健品博覽會，老板懂英語，不懂日語，而咱倆的第二外語是日語，當初選修日語，是為了將來去日企賺高薪，沒想到，畢業後本地外企越來越少，日企就更少了，可世事難料，峰回路轉，我們去不了日企，這次反而有機會去日本。我們的護照有美國商務簽證，加上進出美國的海關章，對於申請日本簽證會很有利。”

　　海莎莎開心地拍手大笑。

　　小賈動情地緊握女友的雙手：“莎莎，你要相信自己，老板剝削你，代表他不認可你的價值，而簽證官給你簽證，是代表美國政府認可你的價值啊。”

　　海莎莎感動又激動地流下了眼淚。聽著一波接一波的喜訊，聽著溫馨聖潔的聖誕歌，海莎莎沒覺得南方冬夜的濕冷，她恍如被一股暖流包裹著，感到格外的溫暖和幸福，她第一次感到，前途充滿著光明和希望。

　　“小賈，我們去洛杉磯，可以逛迪士尼、環球影城和好萊塢星光大道嗎？”

　　“哈哈哈——我的海傻傻，你喜暈了吧？行程很緊的，再說了，上海和香港有迪士尼，北京有環球影城哦……”

　　次日，海莎莎遞了辭職信。一個月後，她入職保健品公司，一邊積極地熟悉業務，準備參展，一邊向舊公司追討欠薪。

　　一天夜晚，洪經理突然來電告訴海莎莎，公司在美國亞瑪遜平台的網店被查出刷單，以及包裹中夾有好評返現的條子，被判定嚴重違規而封店，近千萬美元的餘額被凍結無法提取，公司多次申訴均被駁回，外貿幾乎癱瘓。雖然國內三個平台的網店正常運營，但資金周轉困難，銀行、供應商、代加工廠討債，員工討薪，鬧得雞犬不寧，鄭家三兄妹焦頭爛額。最後，洪經理叫莎莎找勞動局仲裁討薪。

　　海莎莎驚呆了，慶幸自己跑得快，欠薪少。她想不到，刷單在國內是半公開，好評返現是全公開，到了美國行不通，亞瑪遜為自己報仇，嚴懲了吸血鬼公司，但可惜連累了一班同事。（關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