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鵲

 

小時候，村裏的老人們常說，喜鵲是吉祥的鳥兒。

在北京，第一次聽到喜鵲叫，是在東城區的一個軍隊大院裏。

那是六年前，我畢業分配的單位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微薄的工資使生活難以為繼。不得以，從原單位辭職，來到京城。

為了節省費用，我出發時，買了一個彩條編織包（民工們常用的那種），將家裏的被子卷了一床塞進去，像一個民工的模樣，一路火車，抵達北京西站。出了站，上了公共汽車，我的彩條編織包引起了乘客的廣泛關注。在售票員鄙夷的目光的護送下，到了親戚所在的單位。

蒙親戚照應，安頓我在總政大院的一間小小的平房中住下。房子小而淩亂，卻有暖氣。

第二天就是周日，國際展覽中心正在舉辦大型人才招聘大會。由在京工作的朋友指點，在人才招聘會上發出幾十份簡曆，等待用人單位麵試。

一個星期過去了，隻有一家職業中介聯係我，心裏惴惴的，略有一點失落。

一天清晨，剛剛起床，忽然傳來幾聲清脆而熟悉的鳥鳴，這不是喜鵲在叫嗎？出門，循聲望去，屋前高高的白楊枝杈伸向天空，樹枝上還殘留著些許未融化的積雪，在楊樹的頂端，不正是喜鵲的家麽？天空像一塊無垠的藍水晶，卻沒有一絲塵滓，兩隻大花喜鵲輕盈地掠過樹梢向遠方飛去……

我迅速地跑到電話亭，給朋友打了一個電話：“下班後，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聊聊。”六點後，我們相聚在一個小小的餐館。我說：“給我講講你的求職經曆。”“我正要和你說這事兒呢，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階段……”

第二天，我拿著朋友幫著打印好的簡曆和求職信，從一棟著名寫字樓的頂層開始，挨家公司徑直拜訪。三天後，我進入位於這棟寫字樓22層的一家外商獨資企業。坐在辦公室裏，透過窗戶，樓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房屋一片正是我國“211”工程重點大學之一的北京理工大學，更遠處是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大學……這時候，我的心裏掠過了一隻鳥，一隻吉祥的鳥兒。

三年後，我進入了一家著名的電腦公司，我們也搬家到了香山腳下。繁忙的工作之餘，我和妻子在幽靜的林間漫步，林間不時傳來悅耳的鳥鳴，在林間一片淺淺的草地上，兩隻喜鵲在嬉戲，穿著黑白相間的花衣裳，優雅地翹著尾巴，跳躍著，奔跑著……我和妻相視一笑，林間盛開著淺紫色的“勿忘我”……

2003年的冬天，我們買了自己的房子，終於結束了六年的漂泊生活。房子在一條繁忙的馬路的邊上，有些嘈雜。路旁的高高白楊樹上，喜鵲竟也鬧中取靜，在此安了三個家。與這樣的芳鄰為伴，心中不禁竊喜。

北京的冬天多風雪，每逢大風暴雪的日子裏，不由自主地透過窗戶看看相依為鄰的喜鵲。一天夜裏狂風怒號，早晨一看，兩個喜鵲窩被大風徹底摧毀了，我不禁擔心鵲兒該怎麽辦呢？幾隻喜鵲站在枝頭，狂風吹得鵲兒羽毛有些散亂，它們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接著，就向田野飛去……幾天之後，我看到楊樹上又搭起了兩個喜鵲窩，比狂風摧毀的窩更大、更結實……

寒冷的狂風怒號的冬天過去了，和煦的暖陽普照大地，小草兒漸漸的綠了，路旁的白楊一天、兩天、三天地勃發生機，鵲兒的家處於綠葉的掩映之間了，我已經不能再透過濃濃的綠意看到鵲兒俊逸的身影，但我能聽到他們清晨的歡歌。雖然依然會有隆冬季節，明天會更好。

 

2004年5月3日草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