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神話向公有製邊界發出深刻詰難
2010年6月5日
何必
“神木神話”已然走過了13個月……(略。)
這兩天,因為神木書記一句公費醫療(姑且如此稱謂吧)讓當地政府大賺的話,引起了坊間的熱議。
新華網上就出現了這麽個似是而非無關痛癢的評論。
傳統左派電子雜誌上也對神木公費醫療的舉措歌功頌德。
(何必注,略。)
來自我收到的電子郵件的相關內容。
(何必注,略。)
老周發來的參考材料。
(何必注,略。)
崔之元發來的相關內容。但卻把神木所在省份搞錯啦。
(何必注,略。)
嗬嗬。
看到了吧。神木是有著全國百強縣的雄厚的財政基礎作為後盾,才可以實施如此公費醫療政策的。
這其中帶來了不少讓人浮想聯翩之處吧。
最新出版的新華社瞭望東方周刊,封麵專題報道了內蒙古大量草原嚴重而且不可逆轉退化的內容,其中,“烏拉蓋之死”是其開篇。說的是這片曾經人太多人非常向往的肥美草原,因為該濕地所需水資源的河流被上遊攔截建築大壩,為的是在當地開采礦源,並且配套建設了一大堆化肥等相關企業,都是水資源消耗大戶,導致草原河流幹涸,徹底退化,當地牧民淪為生態難民。像神華那樣的央企大戶,由於是央企,在北京納稅,對當地財政沒有貢獻,“央企把資源挖走後,留下來的是生態破壞嚴重的沉陷區”。而管轄這一帶的鄂爾多斯,根本無法與央企較量,從行政級別上說,當地能夠出麵談判者往往就是個初級,對方隨便什麽人都是司局級,更不用說到北京找其總部了;法律上也沒有生態補償的相關規定,更是無法操作。內蒙古連續十年GDP全國增速第一,但卻是以環境嚴重破壞為代價。生態還原的投入,大大超過了掠奪生態的收益。
特別是,該報道提及一件事,那就是鄂爾多斯是內蒙古經濟增長第一名,這個第一讓當地苦不堪言。財政收入當中半壁江山都被中央財政收去,另外上繳自治區財政的也占了不少份額,自己能夠留下的少得可憐;麻煩的是,中央以及自治區財政看到鄂爾多斯財政收入迅猛增長,就減少了對該地區的財政返還和轉移支付,很多事情,都得讓鄂爾多斯自己解決。這讓鄂爾多斯在生態還原以及太多社會事業投入上不堪重負難以為繼。
嘿嘿。
這就是狗娘養的財權上收,事權下放。
當然啦,該組報道最後放在了履新自治區書記胡春華頭上,為其歌功頌德。原來是個溜須拍馬之作。
另外一件事,就是最近火得一塌糊塗的張悟本,弄得北京市乃至其他地區綠豆成為搶手貨。為什麽林光常、張悟本之類的主兒們能夠走紅?其背後就是作為新三座大山組成部分之一的醫療越來越讓人們無力負擔。實際上,法輪功的走紅,也是因為委府拒絕承擔公共衛生以及醫療服務方麵的責任,才使得人們不得不自己尋找強身健體的渠道。換句話說,委府的攬權卸責,才由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江湖人士不失時機出來填補當局留下的巨大的製度真空並借此大撈其錢大發國難財。
於是乎,神木神話就有了別樣的背景底色了。
作為全國百強縣之一,神木神話是不是可以複製?是不是可以大規模推廣?如果沒有強大的財政收入作為支撐,神木神話能夠持續多久?
這個問題,似乎是無法回避的吧。
左派對於公有製情有獨鍾。但神木神話當中的問題,也對此提出了尖銳的挑戰。
從前麵的材料當中可以看出,神木也僅僅對本地居民實施如此公費醫療,外地居民則另當別論。
這讓俺想起了2004年北京曾經出現的平價醫院,說是取消藥品出廠價到零售環節的費用,讓居民能夠享受低價醫療服務。當時俺就認定這種玩意兒不會存在多久。當時的報道上,像四川、新疆等地的人看到了北京平價醫院的報道,萬裏迢迢趕來尋醫問藥,讓北京市財政無法承擔。
這還是回到了那個非常敏感但又不得不麵對的問題,北京到底是北京人的北京,還是全中國人的北京?如果北京的財政收入供養全國,那顯然是癡人說夢,如果全中國人都到北京來居住,也是胡說八道。
同理,神木到底是神木人的神木,還是陝西省乃至全中國人們的神木?如果不按照行政區劃,所有國民都可以到神木就醫,這又是個彌天大謊。
問題在於,馬克思所謂共產主義不可能在一個地區或者一個國家實現的說法到底是不是個現實?
左派來不來就拿公有製說事,可北京的公有製顯然無法為全中國服務,神木的公有製也無力麵向神木居民以外的國民,也就是說,公有製僅僅對屬地內部有效,對外則變成了赤裸裸的私有製,以地域為界限。
這就有著一個現實的問題,在公私所有製並存的這種混合所有製大背景下,公有製的邊界應該位於什麽地方?
問題還是回到了那個非常敏感讓人有著公交車效應(車上的人不想增加乘客,車下的人拚命想把自己作為新增加的乘客)那樣的問題,北京到底是北京人的北京,還是全中國人的北京?同理,神木到底是神木人的神木,還是陝西省乃至全中國人的神木?
右派們對於取消戶籍製度誇誇其談,可如果沒有了戶籍製度,北京、神木乃至全中國分分鍾就土崩瓦解,這應該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場景吧。
易言之,左右派在此都停留在非常淺表的層麵上胡說八道。
事實上,公有製的這種困境,並不僅僅存在於中國。
現如今還熱火朝天的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就是個非常好的例證。
希臘法定退休年齡是60歲,同樣為歐盟國家的德國的法定退休年齡則是65歲。此次救助希臘,遭到了德國的強烈反對。希臘人原本就比較懶散悠閑坐享其成,讓65歲前還在拚死拚活勞神費力的德國人去養那些60歲就法定好吃懶做遊山玩水的希臘人,這顯然是個讓人笑掉大牙的勾當。可問題就是那麽實實在在擺在全世界人們的麵前。
實際上,歐洲的社會保障體係到底何去何從,這也是個非常讓人頭痛不已的事情。特別是歐盟成立以來,財政政策各行其是,卻要實行貌似統一的貨幣政策,其中就發生了公有製邊界到底在何處的巨大糾紛,而這甚至有可能讓歐盟、至少是歐元區分崩離析。
希臘政府為了得到歐盟乃至IMF的救助,不得不縮減公共開支,減少社會福利,遭到國內大規模罷工和騷亂,又是個絕妙的諷刺。
這在本質上也是公有製的邊界問題。政府義不容辭的公共服務到底應該以什麽為其界限?這是對公權力的界定問題。相應地,也就不可避免地考驗著其公共性在什麽程度上可以被人接納、容忍和承受。
公有製以主權國家為界限,當出現區域性經濟聯盟時,這種公有製邊界就時不時會出現摩擦乃至衝突和糾紛。於是乎,公有製隻存在於主權國家內部,對外則是不折不扣的私有製,這種狀況,給全球治理帶來了無法解決的難題,也形成了左派恨之入骨的“公地悲劇”的無處不在,以及類似索馬裏海盜和以色列襲擊土耳其救援加沙船隊事件等等那樣的現象,都給公有製發出著無法回避的詰難。
美國佬對全世界各國都實施陰謀論者所謂的居心叵測,其學理和法理問題,概莫能外,還是公有製邊界問題。
以此類推,北極問題、外層空間問題、日本捕鯨問題、中國人權問題等等,都是如此。
崔之元發來的討論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的內容,就是到底是不是應該向公權力讓渡個人更多的自由以換取更大的“積極自由”,也可以在如此語境下得到注釋。
麻煩的是,中國的情況更加複雜。盡人皆知的是,中國省市區之間的貿易成本已經高出了中國的國際貿易成本,也就是說,中國內部以鄰為壑的地方保護主義所形成的貿易壁壘早就超過了中國與外國的貿易藩籬,中國四分五裂的狀況實際上早就出現了。因此,中國的公有製邊界問題就演變為中國國內行政區劃之間的私有製問題。
故而,在此討論神木神話,就不可避免地觸及到了中國事實上已經存在的四分五裂現象。而這種木已成舟的分類到底會在什麽時候成為名副其實的分崩離析的各個主權國家,也是咱們不得不麵對的俺將其命名為“後中國研究”的內容了吧。
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