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悲觀時事

潘曉來信的作者之一。老麽哢嚓眼的。不迎合不爭論,不自以為是否定其他,不以為掌握真理,隻是口無遮攔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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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孩子沉迷網絡遊戲之舉中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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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孩子沉迷網絡遊戲之舉中的荒唐

                         2007年1月23日

何必

網絡成癮錯不在網絡,是我們的教育出了問題……(略。)

這是該節目針對馬上就要來臨的寒假勢必會遇到的中小學生度假上網的內容。

原本,在與我討論這個節目時,我提及,節目可以分析當前商業性網吧禁止未成年人進入的規定的執行情況,並建設性地進行呼籲。

現在,有關青少年網癮問題,已經成為火熱得很的話題。2006年10月11日《中國青年報》以“9成集中在網絡遊戲 網癮為何偏找上中國孩子”為題報道,國外網絡成癮的人群集中在20-30歲,中國卻集中在15-20歲;國外網絡成癮的內容比較分散,而中國80%-90%集中在網絡遊戲;國外網絡成癮罕見極端事件,而中國人網癮的極端程度也超過國外。報道也采訪了高文斌,他分析了三大缺失,使網絡成為替代品:第一是“父親功能”的缺失。第二個重大的缺失是遊戲缺失。第三個缺失是同伴的缺失。他認為,在網絡中,有遊戲,有同伴交往,又能獲得成就感,正好彌補了三個方麵的缺失。而2006年10月10日《南方日報》則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標題於“網絡遊戲產業滋生拖垮掉一代人?”把網絡遊戲提高到了一代人生死存亡的高度。

網上段子怎麽說來著?

千萬不要讓小孩看太多的新聞,否則作文會寫成這樣

(何必注,略。)

這種形容似乎正是當今中國社會的正式語境。那種大詞化、八卦八股、來不來就把社會事務政治化並冠之以口號式的詞語,這是典型的中國官場話語方式。在如此示範之下,全社會都在接受比如《新聞聯播》的自欺欺人,孩子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這種社會風尚的感染和熏陶。

另一方麵,改革開放所帶來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讓中國社會的所有成員人人自危以鄰為壑,孩子們也把他人當作地獄;與此同時,獨生子女政策導致了家庭結構的單一化,而作為事實上的家庭中心的孩子,在家庭以外對所有人防微杜漸,在家庭裏麵又形單影隻缺乏遊戲伴侶,形成著越來越嚴重而且無可排遣的孤獨。

貝特蘭•羅素說:我一直尋求愛,首先是因為它帶來極樂--這巨大的極樂使我常常願意為幾個小時的快樂而獻出餘生。我一直尋求愛,其次因為它解除孤獨--在那可怕的孤獨中,一個戰栗的意識越過世界的邊緣看過了寒冷、莫測、悄無聲息的深淵。我一直尋求愛,最後是因為在愛的結合中,在這張神秘的袖珍的畫像上,我看到了聖人和詩人所想象的天堂之幻景。(轉引自【美】朱迪絲•維爾斯特《必要的喪失》第201頁)

《創世紀》第二章18節裏告戒我們:“人不應孤獨。”司湯達痛心疾首地表露:“孤獨地活著!……怎樣的苦痛啊!”(《紅與黑》第619頁)1980年代曾經非常走紅的《走向未來叢書》(我曾經做過編委會的編務人員)裏,劉東在其《西方的醜學》中認為,隻有醜學這個詞,才能幫助我們去概括從理性中“異化”來的一係列被突出地固定出來的感性範疇--孤獨、畏、煩、冷嘲、顫栗、絕望、怕、惡心……隻有醜學這個詞,才能幫助我們去概括被感受為“異化”的種種異在(包括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我)--疏遠、間隔、荒誕、冷寂、孤獨……同時,也隻有醜學這個詞,才能幫助我們去理解現代西方哲學的“反藝術”。(《西方的醜學》第210頁)

對於現在中國的未成年人來說,無論是羅素的“寒冷、莫測、悄無聲息”,還是司湯達的“苦痛”,抑或是劉東的“異化”、“孤獨、畏、煩、冷嘲、顫栗、絕望、怕、惡心……”“疏遠、間隔、荒誕、冷寂、孤獨……”哪個不是很分明清晰防不勝防地在其身旁夜以繼日呢?那些作者所指的,還都是成年人,如果放到了孩子們身上,將會是何等的慘無人道?

社會學家齊美爾在《都市與精神生活》中寫道,“都市作為孤獨、隔裂的個人的居住場所缺乏強有力的社會聯結。”在我們為城市化的突飛猛進和大都市的流光異彩樂不可支之際,卻集體性地無視著人類社會給自身形成的桎梏,更在中國蔑視生命的文化氛圍裏,與官方沆瀣一氣地對孩子們進行著赤裸裸的摧殘。

事實上,現如今中國的未成年人們的生存狀況已經很令人觸目驚心了。

其實,網絡遊戲對青少年造成了何等慘不忍睹的危害、以及官方對網吧采取了日益嚴格的管理措施,這種報道屢見不鮮。2004年3月24日《中國青年報》報道,從今天起至8月1日,深圳將全麵清理整頓網吧。深圳昨天召開的網吧等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專項整治工作會議稱,這是該市曆史上最大規模的清理整治行動。深圳新近出台的《文化行政部門網吧檢查規範與處罰標準》對每一項網吧違規行為都作了具體處罰規定。其中,接納未成年人罰款按每人2000元計,累計兩次便停業整頓;累計3次以上接納未成年人,或在法定經營時間以外接納未成年人一次者,吊銷《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深圳市政府強調,連鎖網吧將是未來該市網吧的發展方向,政府鼓勵推廣連鎖主題網吧,促進市場整合,引導網吧向規模化、連鎖化、主題化、品牌化方向健康發展。

就此,我寫了“開個未成年人網吧不就完了”的文字,認為針對未成年人進入社會網吧的禁令既難於實施,而且也不近人情。我們總在說要加強青少年、尤其是未成年人保護,但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卻總是把他們的權益束之高閣,隻是對他們成就著種種限製和管理,用未必不是過時陳舊的傳統思路去規範他們——這些“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試圖規劃這個世界的未來。而未成年人作為沒有或者隻具有限製行為能力的群體,處於弱勢地位是顯而易見的,否則也就不會有單行的法律來強化他們的權益保護。如何真正尊重、理解和滿足未成年人的現實需求,當是以人為本工作的重要內容,也應該是社會發展的正常取向。

本來嘛,互聯網本身何罪之有?作為一項20世紀人類的偉大發明,互聯網給全人類帶來了快捷、方便、經濟、自由……等等巨大的效用以及相伴而生的快樂。所以當然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有人網癮成性而禁絕網絡,就如同不能因為有人開車撞人而消滅汽車、不能因為有人拿著菜刀殺人而杜絕菜刀一樣。

對未成年人也是如此。中國時值工業化和信息化並舉的社會發展階段,信息化能力的培養也必須從娃娃抓起。印度一個6歲男童熟練於軟件開發,被譽為未來的比爾蓋茨,與印度孩子上網便利有關。中國卻因為未成年人網癮現象而一刀切地禁止所有未成年人進入社會網吧,這種禁令一方麵於法無據,另一方麵也缺乏可操作性,給社會網吧鼓動未成年人偽造身份證虛報年齡提供了背景空間。

而且,禁止社會上的網吧向未成年人開放,卻不能阻止未成年人在有條件的家裏上網,於是,這種禁令隻不過是在家庭之外才能有效。可什麽樣的家庭才能具備上網條件呢?應該是那些通常所謂中產階級家庭。農村家庭和城市貧困家庭很難具備如此條件。而不準商業性網吧向未成年人開放,就形成了未成年人上網格局上的兩極分化,使得貧困家庭的孩子們在接觸電腦和網絡方麵失去了社會支持環境和條件,在起跑線上就開始輸,造成了貧困的代際傳播的製度基礎,成就了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馬太效應中國特色版本的與時俱進。

從技術上說,專門開辟針對未成年人的網吧、或者在社會網吧當中開辟未成年人專區,原本並不是什麽費力的事,針對未成年人上網時間、訪問內容等進行限製,這並不困難,隻不過就是與委府追求行政利益最大化的思路背道而馳罷了。

看著那些沉溺於網絡遊戲中不可自拔的孩子們,我們真是該捫心自問,中國社會到底對孩子幹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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