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在的抗生素

無處不在的抗生素

                                          2004年7月8日

何必

憑處方購買抗生素措施實施一個星期，藥店生意普遍慘淡……（略。）

前幾天剛就憑處方購抗生素之事寫過稿子並被采用。如今，這項新生事物還是為媒體津津樂道興致不屈。

這電子處方的應用範圍應該是很有限的。就目前技術條件而言，可視電話的普及程度還很低，發受話雙方都要具備製式統一的係統才能完成通話，勢必很少、甚至僅僅為該藥店“托兒”類型的屈指可數的大夫才能具備這樣的通訊條件；而且在如此過程中，受益者是藥店，大概該係統費用也會由藥店支付，無形中增加了藥店運營成本；同時，大夫沒麵對麵見到患者，卻提供了服務，這診療費該怎麽結算，可能又是個新鮮事。

不管怎麽說，至少是行政部門為民辦實事，阻擊抗生素濫用，從藥店這個銷售終端抓起，循序漸進，也算是頗有功德了。

抗生素濫用的確是很值得關注的事。有調查顯示，在醫院裏抗感染類（以抗生素為主）藥品不良反應比例很高，而目前被列入處方藥在其中又占據了絕大多數，而如果不在醫院裏使用，其後果將會多麽嚴重。目前我國社會零售藥品中除毒、麻、精、放與戒毒藥品實行特殊限製外，其他藥品基本上處於自由銷售狀態，導致藥物濫用，而且也由於用藥不當產生機體耐藥性。有數據顯示，中國每年約有8萬人死於抗菌素濫用，是世界上濫用抗菌素最為嚴重的國家之。

說到抗生素使用，筆者有過一次切身而難忘的體會。2002年10月1日，我腹痛難忍，到住處附近的一家部隊醫院，被診斷為闌尾炎，需住院手術。由於自費，同時家人就是搞醫的，從小在醫院裏玩耍長大，很熟悉醫院操作套路，在住院之際就對值班醫生要求抗生素使用青黴素，但醫生卻勸誡說雖然我一直沒有用過抗生素，但病菌也在“版本升級”，青黴素未必管用；我則對答作既然青黴素還沒有從抗生素目錄上取消就用。手術前做了皮試，可術後護士遵從醫囑用了一支高版本的頭孢類藥，被我發現，並以拒絕交費相威脅，迫使他們改回到青黴素。最終出院結帳時，那一支頭孢注射液45元，而42支青黴素共計也恰恰是45元；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堅持，光這抗生素就得多花幾千元，並且使本人對抗生素的耐受程度升級到與時俱進的程度，可能就會與青黴素永遠作別；而同病室那些公費官兵們則都用的是頭孢類，他們也無所謂，好像身體不是自己似的。考慮到那些醫藥公司的醫藥代表天天在醫院裏轉悠的景象，大夫用高價藥的內幕也就不言自明了。

就這麽精打細算並麵紅耳赤，這樣一個小的常規手術一周下來還開銷了3000多元。而這筆費用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麽？怪不得時下那麽多農民看不起病而因此返貧。

所以，當這次有關部門針對藥店采取憑處方購抗生素措施發布之際，本人就很懷疑如此做法的實際效果。相當於醫院來說，治理藥店是最事半功倍立竿見影可以好大喜功的，但卻是最舍本求末的。這相當於將藥品發售限製條件前移到有資格開具處方的醫生處，使本來就在利益驅使下不管患者情況與體質大量推銷高級別抗生素的醫院醫生意想不到地具有了更多的由於政策而帶來的公共權利，在目前醫院利令智昏致使公共衛生體係幾乎搖搖欲墜、職業道德成為天方夜潭進而公共道德岌岌可危之際，醫生平白無故多了這種權利，再加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誘導甚至強迫患者對抗生素濫用中折射出的公共權力的濫用，從謀取醫院與個人不正當利益方麵說，隻是給醫療腐敗開辟了更廣闊的空間與合法的條件。

如此前景也實在令人堪憂。在作為抗生素濫用最大發源地之一的醫院不在治理之列、繼續而且名正言順變本加厲地幹著抗生素濫用這類勾當時，光是把目標對準相對弱勢的藥店，顯然不公平；就目前藥店普遍慘淡經營的狀態，政策調整效應應該是不盡人意，最大的得益者恰恰成了最應該治理者；同時，這隻能使藥店別出心裁與醫院形成更為精巧而對消費者危險性更大的利益同盟，所謂“電子處方”、“坐堂大夫”已經使這種趨勢初露端倪。

而且，醫院還隻是濫用抗生素之中的一小部分。中國最大的濫用抗生素的領域是在中國農村。很多農用抗生素在各種各樣的種植養殖食品加工等領域的各個階段大量存在著。就如同人們聽起來不可思議的鱉類養殖用避孕藥可以增速但卻沒人理會是否會對食用者產生什麽樣的健康影響一樣，很多畜牧業養殖的飼料中都添加進了抗生素，為的就是抗禽畜瘟疫，至少在宰殺前不要倒斃欄中，禽畜大量服用抗生素也是會形成機體反應，並由於進入人們的食物鏈中將這種反應繼續下去；在新聞采訪中，北京食品衛生監管部門私下對我們談到，現在很多在北京製作豆腐、豆製品及其他加工食品過程中，為了使顧客不因為食用自己的食品而產生身體不良症狀，加工者幾乎都往食品中添加抗生素，以保證自身產品不會出現顯而易見的健康危害表現；農藥、食品添加劑、豆類奶類肉類食品與以此為原料的加工食品……

真是防不勝防。

如此說來，我在醫院裏堅持用青黴素，不過也隻算是自我慰籍罷了。

怪不得中國人像“大灰耗子”百毒不侵。

在如此抗生素橫行霸道的全社會每個角落、中國在世界上再一次獲取了這份令人羞愧與憂心忡忡的名列前茅的情況下，再來看開篇報道中有關部門的措施，總覺得還是有那麽點掛一漏萬杯水車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