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視農村大學生心理問題
2004年7月5日
何必
一項針對在校大學生的調查顯示,17%的大學生存在心理問題……(略。)
近來,有關大學校園裏的負麵報道層出不窮,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其中,有不少就是針對來自農村的大學生出現的問題。雲南大學馬加爵殘忍殺死四名同學後潛逃被抓捕歸案並在最近執行私刑、南京某知名大學的一名成績優異的大學生在山東連續製造3起爆炸事件致使一農民家毀人重傷最後落網、南昌一薛姓大學生連續將7名同學殺害自己也被繩之以法等等,這些觸目驚心而且都帶有血淋淋的內容的報道看過後實在揪心,其中都暴露出了我們的大學校園中農村生源這個特殊群體中所存在的問題,而這幾起事件則以對於生命的戕害這種無以複加的結局告終,令人唏噓不已。
而媒體對於這些最終告別自己生命作為大學生活結束的年輕人的生存環境的采訪調查中,無不發現這幾個大學生或多或少地存在著心理問題,而且這種心理問題並非隻是突發性地偶爾冒出來,幾乎都是曠日持久地存在了大量時日。
當然,這幾個個案是非常特殊,乃至到了主角與這個社會最後不共戴天隻能自我毀滅的程度。
其實,大學校園裏農村生源中的問題遠不止這些。前不久媒體報道,北京某外經貿大學法學院一個來自江蘇農村申領助學貸款的女研究生,在與他人以戀愛名義同居的過程中,為了手機電話充值卡或廉價服裝之類的小便宜,與其在北京打工的有婦之夫的老鄉上床達半年之久,從而同時與兩個男人周旋。拋開道德層麵不談,從經濟層麵上看,應該是三農問題在大學校園裏的很有意味的反映,顯示出如今來自農村的大學生麵對燈紅酒綠的城市生活時的位勢落差;而從心理層麵上看,與老鄉瓜葛則至少是對於城市壁壘的逃避和對故土的回歸。
有人認為,從個體身心發展的角度看,大學生處於青少年向成年的轉變時期,這一階段中,會出現自豪感與自卑感的矛盾衝突,強烈交往的需要與孤獨感的矛盾衝突,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衝突等一係列問題。這些矛盾衝突如果存在過於強烈和持久,在遭遇某種刺激時,就容易出現心理障礙,影響個體的健康發展。
如今的大學生絕大多數都是獨生子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承載著父母的幾乎全部希望,甚至決定著包括父母和本人這三口之家的未來;而對於來自農村的大學生來說,能夠考取大學是擺脫農村生活的不二選擇,是脫離臉朝黃土背朝天在田地裏耕種勞作了此一生的最佳甚至是唯一的途徑,並由此部分地負擔著讓父母離開土地進入城市的使命,因此大學裏的農村學生肩負著更多對於父母和自身頗具的曆史性和決定性的責任,故此也承受著比城市生源更多的心理壓力。
而由於二元結構的長期存在乃至固化,則形成了城鄉在經濟、文化、政治、法律、道德和心理等諸方麵環境的巨大差異,最終表現為人格上的區別。農村長期處於相對落後貧窮閉塞的狀態,使得農村學生進入城市後必須迅速能夠融入新的生活,並盡快擺脫農村習俗以減少屈辱、不平等自尊上受到傷害的可能性。
同時,能夠進入城市大學的農村孩子,通常在家鄉都是佼佼者,是在當地中學時代裏出類拔萃者,可一旦進入大學後,競爭優勢迅速衰弱乃至消失,同時競爭氣氛卻更加緊張,使得那些在中學時代很風光體麵的農村學生在大學裏很容易找不到了自己;而進入大學後,由獨生子女所附帶的自我中心意識和記憶猶新令人懷念的“中心地位”,也要讓位於集體中默默無聞一員這種讓自己很悲憤尷尬卻無可奈何的角色分工,這使原本就沒有什麽社會鍛煉機會心理很脆弱的狀態步入惡性循環,心理上的嚴重失衡也就在所難免。
無可置疑的是,如今學生所麵臨的教育和成長環境裏,學校、社會、家庭離自己都相去甚遠,特別是對於農村學生而言,家庭溫暖往往是遙不可及的幻影,隻能在每年兩個假期裏回到父母身邊回味那份溫馨;而學校的放任自流、社會的世態炎涼,都使得這些農村大學生倍感孤獨與荒疏。
如此,一方麵作為掌上明珠也有過被嗬護珍愛的過去,同時還必須承擔起也許根本就無法實現的家庭變遷的責任而負重前行;另一方麵又要在城市中作為局外人,體會著對於繁花熱鬧喧囂的隔岸觀火並不得不做出與世無爭的姿態,看著城裏的同窗總是能夠頻繁回家調養或是走親訪友,心中不時湧起失落、彷徨與顧影自憐,進而出現自閉傾向。一矣出現也許是假象中的點滴溫情,也很容易為交際而交際,不惜犧牲原則隨波逐流。
農村孩子進入大學,在表麵上完成了自身的“驚險一躍”,但在內心深處卻有著強烈的自卑感。我們社會曆史與文化當中等級森嚴的觀念,使得這些農村生源的出身成為類似“原罪”那樣與生俱來的恥辱。為了抹去這塊很讓人惱羞成怒的積澱,農村大學生們通常都會不擇手段地追求徹底告別生長環境而脫胎換骨,完成身份上的實質性跨越,但在這個過程中,心理防線的脆弱使得農村大學生身上發生的各式各樣的問題日益集中並令人目瞪口呆。
今年高考,農村考生數量首次超過城市考生,398萬農村考生占了總數的55%。其中也會有占比不少的農村考生進入大學校園,而如何應對這洶湧而來的農村大學生,則給我們社會現行規則提出了現實的詰難。在我們談論大學生心理現狀的同時,農村學生正在越來越多地步入大學,這個群體的心理健康問題應該引起全社會足夠的重視,為了農村大學生,也為了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