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人才高買低賣的奇觀

西部人才高買低賣的奇觀

                                   2004年3月13日

何必

浙江餘姚市與重慶大學、四川外語學院、西南政法大學等近10所高校簽訂了合作意向書，……（略）

西部大開發是一項國家戰略，已經實施了若幹年了。剛剛召開的今年兩會上，有代表委員還在就西部開發是否存在過熱現象而爭論不休。西部大開發到現在，各方投入已經數千億之多，而且在這種直接的資金投入之外，還伴以大量的政策傾斜，形成了西部優惠區。這種優惠也使得不少非西部地區很是不滿，像地處中部的一些省份就感覺到如果從經濟梯度發展理論上看，也應該是從東部沿海發達地區按照地理順序逐漸自東向西擴展，而不是在東部已經取得了相當經濟發展而中西部卻基本上都處於較為落後狀態之時，超越中部而跨越到西部去搞特區。雖然從地緣政治角度看，西部有著國家安全方麵非同尋常的地位和重要性：在冷戰結束後美國一直把中國作為最大的敵手並逐漸對中國形成包圍態勢，在中國周邊，美軍在戰後闊別很久後最近重新駐紮越南金蘭灣、印度近來要作世界強國並急劇擴充軍力且與中國還有領土紛爭和戰爭宿怨、阿富汗伊拉克動蕩不斷而且給中國國內“東突”組織提供生存空間、上海國際合作組織裏五個中亞成員國逐漸對美國開放軍事設施、俄羅斯對中國態度微妙、蒙古則一直在中美俄之間玩外交遊戲和動態平衡，這些都給中國的國家安全帶來了重重隱患；再加上中國近些年高速經濟發展已經造成了對於能源的巨大壓力，而國際石油通道對於中國來說是個生死攸關但卻憂心忡忡的領域，中國的海軍力量無法保護海上石油運輸，更多地需要與位於中國西部的中亞地區形成陸路石油運輸管線通道。故此，加強與這些國家接壤的中國西部地區的資源投入，也是國家的當務之急。但從中部地方利益角度看，則確實有著被拋棄的感覺，乃至那裏流行著一種說法，認為自身地位處在中心地帶但卻“不是東西”；而在國內僅有的兩個既沒有邊境線又無法依靠海洋或內陸河流致富的河南和山西省也參加有過跨越地理界線加入西部的要求。

在如此環境下，西部自身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獲得了舉國上下的青睞與扶持，也經過了多年的曆練，從效果上看，至今仍然未能擺脫貧困落後的狀況。西部各省市自治區首腦在談到西部發展的瓶頸時，幾乎異口同聲地涉及到了人才問題。在認識上，西部各級領導們並不比其他區域的官員們差多少，至少在表述上，很多西部頭目的說法比起東部有過之而無不及，搞人才引進、加強智力資源開發、尊重知識和人才等等。2001年底我所在電視台與人事部聯合搞了個四城市人才對話大型現場節目，我作為主創人員之一全程參與了節目過程，也因之與四城市頭麵有過接觸，其中就請到了西部某省會城市的市領導，他在節目裏信誓旦旦地說要為到該市工作的人才鋪貴賓級紅地毯迎接並親自前往參加儀式，並許諾了不少聽上去讓所有人心旌飄搖的生活條件。我在私下問這位市領導，如此優厚的條件是一筆不菲的開支，市裏從什麽項目上列支，他胸有成竹地認為這不是個問題，西部開發財政支持專款專用。

從中可以得知，動用全國納稅人的錢支援西部，被用來吸引人才。如果真能如願，這本無可厚非，甚至應該為此擊節叫好。事實上，西部12個省市自治區在人才引進工作上的力度不可謂不大，所花費的錢也不是什麽小數目；而全國其他地區支援西部的動作也可以說不是個小動作。例如，2003年是高考擴招製度實行後學生畢業的第一年，又趕上非典，200多萬大學生同時湧入就業市場，如何解決這大量就業市場新軍的出路問題，成為當時黨政最高機構的重要工作，為此，全國各地都展開了針對性工作，其中很重要內容之一就是鼓勵學生臨時性地到西部去，保留學生戶口，並從地方財政撥出專款給予赴西部階段就業學生以補助；各地共青團組織還為西部組織了青年誌願者去，這些費用也都是從排出地的財政中劃撥；這項活動計劃持續多年。也就是說，全國人民一直在買單為西部開發作貢獻。

但這時，卻出現重慶有關部門向東部發達地區輸送人才的做法，就很耐人尋味了。全國人民花錢讓西部引進人才，但西部自身的人才卻被公開堂皇而明目張膽地送到東部去，這不能不說是個令人費解的事情。事實上，人們在談論到西部引進人才製度時，早就強調過，西部在最大的人才問題並不是如何建立健全引進機製，而是如何進行人才的水土保持，如何能讓引進的人才留在西部；同時，更重要的，是如何開發或盤活西部本地人才存量資源。像重慶和西安、成都，都是在全國也數得上的高校密集城市，人才存量資源非常可觀甚至讓很多東部地區豔羨不已。但如何讓這些西部自身培養出來的人才為西部做事，而不是“孔雀東南飛”，更應該是西部地方政府與社會各界下大力氣解決的問題；而且，引進人才的成本比起利用本地人才的成本要大得多，這也是常識性的見識。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這種狀況並沒有得到改善，西部還是照樣幹著高價買入低價甚至無償送出的奇怪舉動，賠著本連吆喝都賺不來，還要繼續在大開發的名義下向全國人民化緣求助。這當然是個奇觀。

如果這是花個人或企業的錢，大抵稍微具有些理性和起碼智力者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為什麽這種事還是在西部發生了？公共財產與資源被揮霍浪費之類的問題就自然進入到人們的視野之中。錢不是自己的錢，而是來自轄區外，沒什麽可惜的，留住人才遠沒有弄出點新聞來對保持發揚政績更有效，社會運行成本加大、不安定因素增加、同樣作為國有資源的人力資源浪費與流失不被追究，自然，高買低賣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