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一道禁令

果然又是一道禁令

                                         2004年2月10日

何必

……對於招聘會場地的安排必須符合安全、消防、防疫工作的要求。不具備上述條件者，一律停止舉辦，並進行清理整頓。（略）

周圍新聞同行人看到這則通知後，會心一笑：果然還是老一套，沒有啥與時俱進的成色。看上去，反應速度還是那般，變化的隻是在禁令條件方麵有所放鬆。

毫無疑問，這種限製措施是由於剛剛過去不久的春節期間2月5日密雲燈會上發生的特大人員傷亡事故而產生的，頗帶有亡羊補牢性質。應該說，要求招聘會有相關安全保障措施這本無可非議。不過，在密雲燈會事件剛剛發生過後，有關部門出台這種限製措施，還是使人產生困惑。

這種限製性政策讓人明顯體會到了一管就死的色彩。人們還清晰地記得，2002年位於海澱區的北京藍極速網吧發生火災並導致10多人死亡，引起軒然大波。事件發生不久，有關部門不問三七二十一，下令關閉北京市所有私人營業網吧，把合格的與不合格的都列為關閉範圍，導致網吧經營者叫苦不迭但又無可奈何。麵對強悍的行政權力與治理手段，隻能關門大吉，而且也沒有在關張補償、從業人員安置等方麵有任何來自施政方麵的說法。類似的每當發生事故後有關行政當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所掌握的行業營運審批權力勒令所管轄機構和企業關張停業的事情還為數不少。就招聘洽談會來說，2001年北京出現了應聘者不滿大型招聘會辦會方招商不力參會單位太少而發生現場混亂，直接結果就是有關部門取消了以後的招聘會。這種習俗已經形成了社會上對於危機當頭行政舉措的慣性思維模式，隻要哪裏發生了事故，大體上有關部門最先做的就是強製關張並且沒有補償對策。

從中，人們看到了行政能力缺乏所帶來的效應。應該說，在安全事故發生後，最簡單、直接而能夠引起社會反響的莫過於釜底抽薪殺一儆百了。從行政成本上說，這是很事倍功半的。但是，從其社會效果方麵看，卻並不是那麽回事。

從行政部門的職能方麵說，進行公共管理是其工作首要內容，而公共管理當中，當然包括日常事物管理和公共危機管理。隨著社會生活節奏的加快和生活方式的演進，各種新生事物層出不窮，而這些新生事物本身就是雙刃劍，在給人們帶來愉悅與便捷的同時也包含著危險的成分，從而使得公共危機變得越來越頻繁。在這個意義上，對於社會來說，公共危機是偶發事件，但對於公共管理職能承擔者的行政部門而言，卻是日常工作內容，而不能將其也放在事到臨頭抱佛腳的工作位置。也就是說，公共危機管理是政府的日常工作內容之一，而不應該是在危機發生後才有所應對。而且，這種預警機製也絕不僅僅是手忙腳亂慌不擇路時才存在，在平時卻被束之高閣。

而且，就公共管理權力擁有者與其職能負擔者的政府，在公共活動產生時，就應該對於其中所蘊涵的風險有所覺察、認識、警惕與防範。類似密雲燈會這樣的公共活動，在舉辦之前就應該就其安全等方麵的情況進行科學評估，而不是到了事故出來後才緊急行動，並禍及其他。宣傳上在目前事故調查結果尚未形成或沒有公開的現階段對於密雲事故還隻是在決策疏忽的層麵上說三道四，而對於防患未然責任卻隻字不提。其實，在市場化進展速度很快的當下，未雨綢繆地就某個活動當中所隱藏的危險進行常規而可靠的評估，已經是很平常而簡便易行的事情。但之所以在科技手段足以有效避免慘案發生的如今還會出現密雲燈會事件，不得不讓人想到有關部門在公共管理方麵工作方麵思路的偏頗滯後和行為的慵懶失職。

同時，在公共危機出現後，即使是出於必要的情勢，行政部門采取禁止公共活動也需要謹慎。北京在全國有其特殊的示範效應，其行政舉動有著被模仿的可能，因而對北京形象有著不可忽視的廣泛影響；特別是在北京目前與漢城、東京競爭東亞首位城市的當下，在中國日漸融入國際生活之際，北京行政部門的一舉一動的涉及範圍與深度就更加值得注意。2008年奧運會距離越來越近，官方、半官方乃至純民間性質的各式各樣的公共活動越來越頻繁，這就需要政府對於其中所暗藏的公共危機有充分的認識與及早的準備。如果還是按照目前的套路，北京很難具備高效率的行政體係與機製。在這種狀態下，勢必還會出現殺一儆百的性情。想象裏，按照公共活動性質與場所來說，越來越頻繁的交通擁堵也逐漸顯現出危機形態，導致了城市運行效率越來越低和生活質量的實際下降，而針對這種情況，北京是不是會再度出現機動車分單雙號上路的複辟？或者幹脆取消城市交通？

還有，作為公共權力的掌握與運用者，行政部門就公共危機發布並實施禁令，更需要考慮到政策對於社會公平所帶來的影響。藍極速網吧事件當中被階段性取締營業資格的業主、因此失去工作的從業人員沒有得到相應的政策救濟，並因此形成這個群體的積怨，對於社會安定注定不是什麽好事。開篇新聞中，由於政府壟斷，招聘會舉辦權目前還更多地把持在政府部門手裏，而加強管理則會帶來辦會成本的增加，其結果或者是轉嫁到應聘者頭上，或者減少或幹脆取消本來就很稀缺的招聘活動，造成勞動力市場的進一步緊張。

我絕沒有意思說應該放任安全隱患存在，隻是覺得，政府的任何措施的出台還是應該科學些，並以此來保證起點、過程和結果上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