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讓熊德明清淨踏實些?
2004年1月19日
何必
熊德明使她榮獲了“中國經濟年度人物”社會公益獎。(略)
熊德明大概從來也沒想到過,自己大著膽子向國家總理說了句實話,使自己成了名人,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成了某種具有中國特色的符號,也成了被不近情理地賦予了本身並不具備的替天行道的功能,成了記者們追逐的目標,成了利欲熏心者們發財的獵物。自此,好端端的寂靜日常生活被打破了,要頻繁地接待懷著不同目的的形形色色訪客,在他們或心滿意足或無可奈何地離去後,回過頭來,自己已經過了大半輩子的生活方式被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其實,熊德明到北京來領獎之前,就對媒體說過,很擔心因為自己外出使家裏的農田沒人看管。這種樸實坦率的擔憂,帶著鄉土氣息而讓人有久違了的真實與淒切,不似所謂現代文明浸淫下裝模作樣自以為是的城鎮人個個都戴上虛偽的假麵具;而回味這種擔憂裏麵,會逐漸浮現出一係列問題:熊德明離開家鄉赴京來獲取她自己也許並不看中、對她本人和家庭以及村落並沒有什麽實際價值隻是更多具有社會象征意義的獎項時,她家的田誰種?如果因為這種哪怕是短暫的背井離鄉而造成田裏收成的損失,是否有人補償?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麽會不會形成由於熊德明說了大實話而要為此付出代價?假如真是這樣,總理幫助敢說敢幹的熊德明討回了她丈夫被拖欠的工錢,卻又因此而由媒體給她帶來了新的也許無法討回的損失,這種情形是否我們想看到的?由於媒體報道、評價、以及可能的渲染和誇張,熊德明被推到了公眾麵前,站到了聚光燈下,成為眾目睽睽中的社會知名人物,而從她原本對於這種公共場所陌生的舉止、和後來想清淨踏實過日子的態度裏,也許我們可以推測她對於成名成家並沒有什麽興趣,而由於偶然機遇,與國家總理的一番談話及其後來的結果,被媒體當作特大的新聞而暴炒,這種局麵是熊德明想要的?特別是,她從北京回到家鄉後,已經頗有西方以熱衷獵奇、追逐不舍、打探他人隱私而聞名並招人厭惡的“狗仔隊”做派與氣概的大大小小媒體的記者們馬不停蹄前赴後繼洶洶而至,提著那些沒有新意能讓熊德明好比祥林嫂那樣把一模一樣的答複重複多少遍的問題,卻不管是否給熊德明和其家人帶來了不便乃至侵擾,這是理所當然的?
歸根結底,在類似利令智昏的銀行、懵懂無知的鄉親、死皮賴臉的記者們主張自己的權利並進行了過訪、商討甚至詰難同時和其後,熊德明的權利在哪兒?她想“踏實吃頓年夜飯過一個平常年”的訴求看上去肯定是不過分,但這是可能的嗎?
熊德明的同鄉們由於對政策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找她幫忙討要被拖欠的工錢,這好像沒有什麽可指責的,(倒是這麽多找上們來的新聞素材由於屢見不鮮而被可能同時就在熊家的各路記者們置若罔聞熟視無睹)。隻是,在如今的市場經濟條件下,銀行、媒體作為市場主體,追求自身效益最大化本無可厚非。但是,這種追求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以妨礙他人合法權利實現為代價。如果為了追求自身利益,而置對方權益於不顧地一意孤行,結果必將由於利益趨向方麵的不一致而造成更大的社會損失和兩敗俱傷。
航天人楊利偉落地時起,我就很擔心地看著他就被媒體追逐和簇擁著的場麵。航天醫學人士介紹,剛剛返回地球的宇航員需要些時日靜養以適應環境,但是急功近利的媒體並不會因此而放過他,他夜以繼日地奔波於各種慶祝典禮場合,滿身疲憊還要強顏作笑。為了媒體和所謂的“公眾”利益的旗號與借口下,不顧宇航員個人身體現實與未來健康而讓其也許過度頻繁出現在媒體和公眾麵前,這到底是否尊重了他個人的權利?
這種媒體迫不及待反複追蹤同一新聞素材,造成了新聞內容的同質化傾向越來越嚴重,翻開報章讀者看到的都是同樣的題材與報道,反映出記者們從業素養、想象力與創造力方麵本質性的缺陷,這本來就很成問題;而把采訪對象的個人生活方式與空間棄之不理的做法,也必將會被逐出社會生活。至於那些捕風捉影憑借子虛烏有而發生想象與推測的銀行們,也就大可不必說了。
對於個人權利的尊重是法製化的基本命題之一,也是市場經濟的本質要求。作為經濟主體的自然人,具有與法人同樣的法律地位,享受著同樣法定權利;而對於個人權利的忽視,則會損害市場化的進程,造成社會隱患,對於社會健康發展毫無裨益。
媒體、商家等社會各方對熊德明的態度,是不是也能夠以人為本,尊重她的選擇,讓她看管自家的農田、過清淨踏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