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執法與血腥

城管執法與血腥

                                           2006年3月17日

何必

……城管隊員告訴記者，像這種情況，在日常執法過程中經常發生……（略。）

這是最終在網上發布的節目文稿。而在播出節目的文字中，老潘讓記者把最後一句話刪除掉了，否則觀眾會認為《首經》記者與執法人員串通一氣。

按說，這是個太古舊的題材了。城管幾乎天天滿城逮那些“不法分子”，到處都能看到城管人員的身影，而且，每次他們出現時，都會引起區域內一陣陣騷動、恐慌和公眾的茫然。

筆者長期蓬頭垢麵不修邊幅遊走在偉大首都的大街小巷，經常能看到英雄威武成群結隊的城管執法人員如下山猛虎般撲向那些“罪該萬死”的不法商販，也經常能看到威風凜凜的城管人員掀翻商販的攤子，把那些現場製作食品的用具當眾搗毀，弄得到處都是炊具、煤炭和食品的狼藉碎屑，城管人員一個個橫眉立目，麵對商販高舉起專政的鐵拳，恨不得對丫挺的踏上一萬隻腳讓丫挺的永世不得翻身才過癮。而如此曠日持久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中，雙方都在進行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能力攀比，執法難度越來越大。那些駕駛機動車的商販經常不熄火，而由於經營本身就是非法的，所以這機動車尾氣也就無所謂是否達標了。一旦有風吹草動，商販們如驚弓之鳥四散奔逃，常常橫衝直撞，筆者親眼見到車輛瘋狂逃竄時將馬路旁的公用電話亭整個剮爛。在城管執法過程中，這種逃竄所造成的損失無疑不會由雙方裏任何一方承擔，而公眾的驚恐和忙不迭的躲避所帶來的損失，更是隻能由個人自己扛著，並附加在社會治理的隱形成本之中，長期積澱為以鄰為壑和人人自危的集體意識。

為什麽那些商販會逃竄？為什麽他們不惜損害公共財物甚至旁邊群眾的安全而瘋狂奔走？為什麽他們會采取各式各樣且花樣翻新的手法與執法者對抗、較量、捉迷藏？節目中，在記者隱藏拍攝采訪時，當被問及商販在車的駕駛座位四周安裝上鋼條以防被執法人員拽下車、可要是不留神傷及自身時怎麽辦的問題時，商販的回答太發人深醒了：“流點血沒事，隻要掙錢”！

為了掙錢要流血，這是當前在北京生存的那些無照商販的生存邏輯和基本狀態。這也算是名副其實的血汗錢了。而這沾染著鮮血的錢，相對於那些依靠腐敗或搜刮民脂民膏不費吹灰之力兵不血刃就能中飽私囊的“先富起來”而且被社會輿論要求赦免資本原始積累“原罪”的“貴族”們、以及造假販私殺人越貨以獲取財富者，好歹還是風餐露宿靠著自己的勞動賺點子糊口錢。而所謂的不法商販，無非是現行工商管理製度對於從事個體商販經營活動所采取的政策，基本上隻是光收錢卻不辦事，不是鼓勵就業，不能與非個體工商企業等量齊觀，造成個體經營合法成本過高，因而非法經營是最經濟便捷的選擇；而針對外地來京人員的個體經營，就更是張牙舞爪，在心底裏有著鄙視與仇恨農民的咬牙切齒。眾所周知，在執法過程中的野蠻是當下北京的一道景觀，被執法者經常處於由於執法而瞬間遍體鱗傷抱頭鼠竄的情形。

如此，“流點血沒事，隻要掙錢”，弄幾根鋼條插在駕駛作為四周，宣示著對法律的抵抗與自身權利的主張，即使是不小心紮到自己而冒著破傷風之類的危險，比起被城管執法人員逮著也劃算。或者說，這點血流的值得，算不了什麽。如果不冒流血的風險，就不能掙錢。

而流點血中的那個“點”，是以什麽為邊界呢？如果流血過多，應該不值得了，那麽就會產生暴力抗法。怪不得那些城管執法人員不得不拉幫結夥才敢出來執法，單個執法人員注定不敢麵對商販，法律的威嚴已經在拳腳的比對和逃竄—追趕的較量中蛻變為群體間的勢力範圍界定方式的雙方評估以及圍觀者對執法人員的不屑乃至憤恨。

執法過程原本是維護社會正義，可如今卻演變為充滿血腥的慘無人道。如此，更多的流血、更慘烈的血腥，還不是指日可待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