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悲觀時事

潘曉來信的作者之一。老麽哢嚓眼的。不迎合不爭論,不自以為是否定其他,不以為掌握真理,隻是口無遮攔唧唧歪歪。
個人資料
正文

一個準美藉華人眼裏的中國和美國――訪舊金山州立大學助理教授郭謙博士

(2022-12-04 12:33:04) 下一個

一個準美藉華人眼裏的中國和美國――訪舊金山州立大學助理教授郭謙博士

(寫作具體日期不詳,應該是在2000年左右)

何必

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和深入,各種有關海外的報道幾乎連篇累牘地見諸媒體;而互聯網、摩托羅拉、肯德雞這些非常美國化的經濟、文化乃至政治和生活方式在中國的登陸和蔓延,使很多人對美國本土上的各式各樣充滿了好奇。帶著這種好奇,記者找到了在美國已經呆了十四年、有多次加入美國藉的機會、今年暑期回北京度假的郭謙博士,進行了一次海闊天空漫無邊際和主題的交流。現將部分內容發布於此,試圖展現在美國生活和工作的中國人真實狀況。

7月13日,記者憑借記憶敲開了郭謙先生家的門,他本人正在興致勃勃地與他的大學同學通電話。看著他,40歲剛過,頭發已經滿鬢如霜,而且像大多數美國人那樣開始發胖。在他的電話交談裏,可以看出他對中國的生活還是非常熟悉的,並且對那位同學承諾,到了美國,可以幫助這邊搜集一些資料;並勸慰電話那端也許已經官位幾品的同學要注意節製,別為了官場和工作上的應酬搞壞了身體。他的中文講得還是很流利,自始至終沒聽他用過一個英文單詞。

放下電話,他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得出來,他還是保持著非常中國的待人接物方式。我與他寒喧幾句並問候了他已經離休的父親後,話題自然扯到了我們在大洋兩岸各自的生活。

用中文名字更能贏得美國人的尊重

在例行公務或禮儀性地彼此交換名片時,我注意到,他名片上的名字還是他中文名字的漢語拚音,隻不過按照西方的習慣將姓氏放到了後麵,而成了Qian Guo。話題就此展開,我談到在中國很多連本省市都沒有離開過的人,到了外企或假冒外企裏,最忙不迭的事,就是先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字。

他聽了這些,不住地搖著頭,認為這些也許不能算是與國際接軌的具體表現。國內很多人在學習西方的先進管理和技術時,往往是囫圇吞棗,東施效顰,認為西方什麽都是好的,給自己取個洋名字就是與國際接軌;他這些年差不多每兩年回國一次,發現有些年輕人言談話語中總是帶幾個英文單詞,搞得中文不像中文,英文不像英文,不倫不類的聽上去很別扭,也妨礙了有效的溝通。現在中國的報紙上也總是不時地帶上幾個英文單詞,其實這未必就能說是真正與國際接軌了,而在他看來,這反倒失去了特色,失去了純粹,失去了自己的固有,變得四不像了。

先後在美國幾所大學裏講授人文地理課程的他重點談到,所謂人文地理講的就是人地關係,在全球一體化過程中,問題的關鍵並不是消滅各自的文化,而是要更為有效地保留和發揚各種文化,是一個文化多元化的過程。在別人還沒來剿滅時,自己先退出半壁河山,也許是不明智的。

他在美國這麽多年,曾經有多次入藉機會,他一直猶豫。這次來中國前還又一次碰上這事,也許暑期過後回去就要入了,而入藉時給自己取個英文名字是非常容易的,可他還是保留自己的中文名字的拚音用法。他的美國朋友們對此的態度是:“那才是你呀,那才最能代表你個人。”事實上,在美國取得成功的許多中國人或華裔,都隻有中文名字。

到西方的中國人最怕的就是紮堆

郭謙是1987年在北京師範大學地理係拿到了碩士學位後到美國去的,開始時是到了田納西州的一所大學裏讀博士。在那裏,他遇到了那裏就一頭紮進美國人的圈裏,樂此不疲,很快地融入了美國人的生活和文化裏。

在他看來,既然是到了美國,就應該充分地了解美國。而很多中國人到了美國,還是自成體係,像《北京人在紐約》裏所說的那樣,中國人時不時地湊到一起聊天謾罵發泄,或者就是有事沒事總往使領館裏跑,過後又抱著與美國社會格格不入的心態去學習、工作和生活,而這樣,是不可能真正體會美國的。更不用說,部分中國人一人是龍三人是蟲窩裏鬥相互傾軋殘殺之類惡劣的習慣和行為在美國也是為很多人所不齒的,一看到中國人紮堆,就躲得遠遠的;實質上,中國使領館很難幫上什麽忙。如是,中國人害怕,外國人也害怕。

另外,如果總是呆在中國人的圈裏,就在心態上很難與美國文化相容,那樣就勢必形成對美國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排斥。這種抵觸情緒的延續和發展,會導致身在美國可永遠不能進入真正的美國社會。唐人街上那些中國人祖祖輩輩在美國,可還是不為美國人所認同,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那裏的居民自成體係,不與外界通人煙,致使美國人認為那是一群沒有文化的非文明移民群居之所,治安案件層出不窮,警察也不願到那裏去。

實際上,很多從美國回來的中國留學生,就是因為在美國期間與中國人貌合神離地“抱團”而致使自身白白浪費了透視美國文化的機會,拿到學位後也不為美國所容,找不到工作,隻能回國。這從個人發展層麵上說隻能看作是一種失敗。

幫人忙不求回報

知道他教了十幾年的是人文地理,知道中國的人文地理幾乎是空白,也知道北京有個電視台正在做這樣一檔節目,我提起他能否為這個節目出點力,他毫不猶豫滿口應承。我想他在美國呆了這麽長時間,大概在觀念上也非常美國化了,說到幫忙肯定不會白幫,電視台節目組會按照規定付費用,他連忙擺手,說不需要,這純屬幫忙,他經濟狀況還可以,又想幫國內利用自己的專業幹點事,是興趣所在。如果這是電視台的規矩,那也罷;如果是朋友的事,那麽費用就免了。

1997年暑期,他帶著他的美國妻子到北京度假,趕上北京電視台有一個節目的主持人請假,急需一個地道美國人為節目配音。他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找到了他們夫婦,一起去了電視台,請白絲試音後,對她那美國中西部的標準發音、音色等非常滿意,配了半小時節目的音。臨走,電視台方麵還很不還意思地拿出了200元人民幣說是勞務費,搞得他倆哭笑不得,最後塞給了白絲說是在中國打了一個小時工的報酬。

郭謙對國內現在的唯利是圖人情荒漠大惑不解,難道中國的人情就這麽不值錢?難道斷交成本如此低廉以至於區區小事就能弄得老死不相往來?他在國內就因為不喑此道沒有給一些關心送禮而搞得關係微妙,早知如此,那些為數不多的錢說什麽也得付,不為別的,隻為了自己弄個好心情。

這麽多年,郭謙不是沒有想過回國工作生活,可是,國內親友對他那還保留著20多年前不計報酬助人為樂的態度再加上美國熏染的守規則直言不諱的風格擔心,勸他還是不要回國――這裏今非昔比,人和人之間關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躋身美國中產階級洋嶽父母引以為榮

郭謙談到,美國幾百年的曆史,也形成了所謂主流社會和非主流社會。一般而言,能在美國大學裏找份職業是不大容易的,這需要對美國社會很深刻的了解以及很強的文化適應能力。

他拿到地理學博士學位後,就在大學裏任教,講授人文地理。而人文地理的課堂教學,需要配套很多案例,那麽就需要對美國的地理狀況和人文環境有更多的了解。作為一個中國人,給美國學生講課,總不能翻來複去就講些長江黃河喜瑪拉雅,那樣的話美國學生很難在經驗範圍裏發生聯想,也就很難起到或不容易達到授課的作用。因此,講課的需要也加強了對美國進一步的認識與感觸。

現在,美國中小學時興地理教學,這是美國經濟和文化發展到了一定階段在教育領域裏的反映。而此前,美國人對地理並沒有那麽大的興趣,因此在中小學地理教育興起時,麵臨的直接問題就是師資不足,很多中小學教師對地理的了解僅僅是從社會科學學習中所接觸的鳳毛麟角,遠遠不能滿足課堂教學的需要。由是,郭謙現在的工作有一部分是為這些中小學地理教師進行地理知識的掃盲和水平的提高,這就要求他在授課時必需深入淺出,把較艱深了理論用很淺顯直白的話表述出來。

相形之下,中國的地理教學研究由於進取不夠,水平得不到提升,大學裏幾乎沒有人文地理的專家,所翻譯的教材也多是較為陳舊和片麵的,地理教學受資金的影響,很難有令人滿意的成就,很多地理教學由於找不到資金而幾乎別取消了。這樣,在中國的人文地理教研領域,與國外的差距越來越大。

在美國的大學裏任教,是件值得榮光的事,也是份較穩定的職業。郭謙美國妻子的父母在對外說起他時,也是很自豪地用了那麽一種“看,中國人,我們的女婿,在美國的大學裏教書,挺棒吧!”的口吻。

美國的大學也具有隨意性舊金山居民繁雜不招待見

郭謙因為婚姻,離開原來所在的密執安州那所執教多年的大學,到了舊金山州立大學。而到了新大學以後,校方才告訴他原來在田納西的工作經曆不算數,要從在本校的工作之日起累計經曆,而按照美國的規矩,職稱的評定也是要論資排輩的,這樣,他以前在田納西那所大學裏的工作經曆等於被一筆抹煞掉了。

看來,不講理的地方到處都是。

還有,就是這裏的大學也經常犯些官僚主義的錯誤。前不久,媒體就揭露了這些校方的長官們想當然地失誤:這裏的校園衛生是請外麵的人每天定時來打掃的,而其工作量並不是很大。可是,那些被聘來打掃校園的人,也摸到了校園管理者的規律,每每總是在工作時間上弄虛作假無中生有些勞動時間,致使校方為幾個打掃衛生的人多付出了幾十萬美元,成為社會上一項談資。

將北密執安大學所在位於蘇必利爾湖畔那個安靜的馬克特小鎮相比,馬克特白人居多,環境優雅,居民相安無事,而舊金山可算是個大都市了。可他並不喜歡這裏,原因是這裏是個典型的移民城市,到大街上一眼望去滿目都是各色人等,其中也有不少中國人,顯得很雜亂,而其中,道德水平不一、行為方式有別、文化背景迥異的人們的混雜,造成了交通擁擠、人頭攛動、公共區域較為肮髒、社會治安狀況較差……在舊金山,反映著美國現在時興的一種說法,就是多元化,而主體文化和主體社會的色彩蒼白意識淡漠,這造成了文化認知上的混亂,缺乏主導文化,造成社會和個人角色感的迷失,而沒有主導文化的社會,在政治、文化和社會上可能會導致四分五裂。

感受中國

郭謙這些年也來了幾次中國,比較突出的感受就是從專業眼光看,中國各地的建築已經進入了後現代化時代,講求多樣化、個性化,這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現象。每次回國,都感覺找不到路,城市格局變化很快。但是,這種變化究竟是不是也把自身的特色消失掉了,倒也讓人懷疑。

建築後現代化,可人們的生活還是停留在現代化的讚同上,人們經常提起的就是“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這種態度就是步入現代化時的典型心態。

而感受最深的,還是中國人價值觀上所發生的變化。一踏上中國的土地,就覺得髒亂,人們都是隻顧自己,很難為別人著想,不注意環境,不注意公共道德,沒有秩序,沒有規則,為了一點小事就可以大打出手眾叛親離,道德水平下降之厲害讓人心驚膽戰。

他回國後常常在內地考察,而內地機構的工作人員辦事效率非常低下,而且總是慢悠悠地想為自己撈點好處。郭謙經常為了外國人說中國的壞話而與那些人爭執不下,可麵對自己的同胞的白眼和將大局利益束之高閣的做法很是看不慣,尤其是,當想在美國宣傳中國正麵形象時,無論是國內還是海外卻根本沒人願意為此提供相應的材料。海外有很多熱衷於中國研究的學子,經常回來想從事調研,可卻得不到較好的接待,令人很失望。

在談到報章上經常出現的招聘廣告中用英文和對學曆、年齡、性別、經驗、社會關係等方麵的要求時,他提到,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美國,馬上就會把那些招聘人的單位告上法庭,因為這是非常明顯的歧視,是為法律所不允許的;而用外語作廣告,也是對本土文化的一種褻瀆。

他一直在關注和研究著新疆建設兵團現象。他以為,建設兵團作為一個曆史事實,在客觀上維護了民族的統一和國土的完整,而祖國概念濃重的他,在美國也從不願意聽到那些分裂主義的論調。

美國大片是什麽――文化垃圾

郭謙談起被媒體炒得火熱的美國電影大片時,很不屑地說起,在美國,很多人是不屑於看中國人所謂美國大片的,因為那種影片裏除了運用現代科技進行製作,以追求視覺、聽覺等感官刺激外,沒有任何內涵,看過後覺得腦袋裏空空如也,不會引起任何聯想和記憶。這也是這類片子很難登上大雅之堂獲取國際電影獎的原因所在。

這類影片裏的大部分在美國隻是些少數民族的移民或僑民以及一些窮苦人在看,在美國被視作垃圾作品,很少被那些中產階級或者主流文化階層所認同甚至花金錢、時間和精力去觀賞。而他到中國來,看到對這類影片漫無邊際地吹捧,覺得引進外國文化時也應該注意選擇,別把人家的垃圾當寶貝花了巨額資金動用總量有限的資源揀回來像神那般供著。

事實上,好萊塢文化在美國人眼裏也是格調很不搞的文化,那裏也是充斥著腐敗現象。在美國,影片是分級別的,有類似中國的甲乙丙之類的區別,而國內在引進這些片子時,一股腦都說成是大片,這種說法是不科學和不嚴肅的,從效果上看對觀眾也起到了誤導的作用。

對於中國文化的傳承,也是美國很多人都非常關心的事情。他們投過古羅馬、古巴比倫,特別是古埃及文明的中斷的史實,也在關注著古老的中華文明的未來。在他們看來,中華文明在甲骨文時期也發生過斷代,在100多年前才被重新解讀並為世人所知曉。而目前,中國在全球化過程中如何對待自身的文化,確立自己的合理位勢,這對民族存在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而國內的媒體對美國的描述、記敘、回憶、特寫等宣傳裏,有很多是不大準確、真實、客觀的,總是有意無意地進行了些有違美國實際情況的報道,而這樣是非常不利於中國國內的人們認識一個真實的美國,而在結果上,就如同美國媒體總是像納粹德國戈培爾所言的“謊話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對中國進行詆毀搞得美國公眾失去了對真實中國的判斷一樣。同時,中國在美國的宣傳做得非常不夠到位,在美國學術界也經常會發生一些引用中國基本知識上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話,更別說具體到普通的美國人。

這些媒體操作的偏頗,在客觀上也助長了那些在美國遊離於社會實體之外多少年混不出個名堂、可回到國內來卻眉飛色舞唾星四濺地對著那些孤陋寡聞的同胞吹噓自己在美國的輝煌經曆,以此來就美國社會對其疏遠實施報複,同時也演繹著其等級差別主見的混混們的投機心理和短期行為。

身為中國人,兩頭受歧視

郭謙滿懷無奈地對我談起他每次回國出入美國和中國海關時的別扭:

他不是美國公民,每次進美國海關,都不能走專門為美國公民預備的通道,那裏空空蕩蕩,海關官員們對每個經過者也是笑容可掬;而隻要不是美國公民,不管是拿綠卡還是其他什麽身份,都得從另外一邊通過,而那裏排了很長的隊,要等上好長時間,而且這裏的海關官員一個個戒備冷淡。號稱尊重人權的美國,這種歧視在這裏體現得非常明顯。認同,找麻煩

可回到自己的祖國,待遇也是如法炮製。這邊的海關官員們,見到金發碧眼或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外國人,總是畢恭畢敬,而對中國人則板起臉來聲音也高了八度。

郭謙的美國妻子當初聽到他說起這些時,以為是他的偏見或帶有些調侃的誇張。1997年他們二人來中國這次,終於讓她見識了真相。

到北京,他在前麵走,海關官員板臉高八度,當聽到後麵純種的美國女人是他的妻子,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好啊好啊你真行啊”的弄得他不知所雲;而回到美國,他的妻子從公民通道早早地過了等著他,他卻被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當得知他的美國公民的妻子已經過去了時,還是不免挨了頓“為什麽不一起走下次注意”之類的恨巴巴的教訓。

那些在海外的人每次回國,都是在外漂蕩了很久的遊子終於回了家,回到了魂牽夢繞的祖國,身為中國人,都是非常激動的,可遇到海關是第一關,就碰上了這樣事,很讓人掃興。要知道,在國外,自己是不被認同的,無論如何也是個外人,什麽時候都得想到那不是自己的家,可到了中國也是這番待遇,甚至更差,實在讓人心寒。而每次從中國出去時,離開了國內的親朋好友,又要投身到單打獨鬥寄人籬下的生活中,心情很難受,可最後一道與中國人打交道的海關,還是對人惡狠狠的,讓那些來去者真不知道哪裏是故鄉。

身為中國人,在海外遊蕩,希望有個家;可如果家依然隻能遊蕩,赤子之身就會到永遠了。

也正因此,也因為妻子,他決定加入美國藉,盡管他很熱愛中國。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