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垃圾心情

大年初一的垃圾心情

                                         2006年1月

何必

大年初一，人們都沉浸在過節的喜慶氣氛當中。百無聊賴的新聞媒體，在黨政機關基本上都放假關門、沒有什麽新的政策法規出台的情況下，也就找點子無關痛癢的事充充版麵。看看當天新聞的標題，大致也能知道窗外總共都發生著些什麽。“北京禁改限火樹銀花再現帝京盛景”、“金正日設晚宴與中國駐朝鮮外交官共慶春節”、“北京半數老人除夕守空巢”、“北京一月份空氣質量六年來最差”、“北京西站附近公交車寸步難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串連起來，是一副他娘的什麽樣的景象。

帝京盛景！這種形容的用意倒是很有趣。帝製中的京城有了如此這般火樹銀花的美景，美不勝收，美得一塌糊塗；連金正日都在極度的國家貧困當中設專宴寬貸中國外交官；可就在此時，北京還有那麽多的老年人孤獨地過著這個舉國歡慶的傳統節日，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在原本應該是合家歡聚的日子裏，沒有子女的眷顧，沒有社會的關愛，沒有黨政哪怕裝模作樣的視察慰問，沒有鄰裏的照料，在這個禮儀之幫中，在當代連西方人過個什麽節日最重要的都是家庭團圓的當口，卻這麽淒涼地打發著過一個少一個的佳節；而北京空氣質量的惡劣程度又創新高，在每年都很表麵化形象工程地把藍天數當作任務來增加並得到不可思議的完成之際，剛剛進入2006年就給了北京市一個下馬威，使得北京市有關部門又要為完成藍天指標挖空心思製造彌天大謊；更不用說，作為公共品的公交車，繼續著被貧困化邊緣化垃圾化的命數，到了春節都不見得有絲毫的改善。

剛剛過去的除夕夜，人們從那台越來越無聊而且無恥的央視春晚裏，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地體會到，什麽叫花著大筆的銀兩製造越來越爛的垃圾，什麽叫沒落的民族文化，什麽叫對生存環境的粉飾太平，什麽叫對權力恬不知恥的肉麻，什麽叫喪心病狂的顛倒黑白，什麽叫貨真價實的愚民政策。

瀏覽各個地方電視台，新聞中都爭先恐後地模仿著國家電視台，比起世紀之交時更加過分地將越來越多的鏡頭給了領導人，特別是到了這歲末年初之際，各個部門的領導油頭粉麵西服革履一本正經人模狗樣地四處視察著，指點著，白乎著，縱橫捭闔著，運籌帷幄著，造福於民著，用官方話語權力製造著國泰民安的盛景。他們去團拜，去探望困難家庭，去農村，去礦山，卻田間地頭，去課堂，去生產線，去這去那兒，可北京還是有公交車寸步難行，還是有半數老年人孤獨過年，空氣質量還是不可遏止地惡化著。

於是，這春節領導人活動成為中國政治生態當中的必要演出劇目，是掌權者必須的親民姿態，是權力遊戲中的一個環節。

而這背後到底是些什麽呢？

網友發給我，“2005年中國十大笑話終於出籠了”：

（略。）

說上述這番話的人，到底是違心的，還是真心實意地發自肺腑？不得而知。如果是違心的，那麽是很可怕的事：麵對公共利益進行如此欺世盜名，當然是非常危險的；而如果是真誠的，那則更加恐懼，這麽一心一意地形成著中國特色的笑話，而且還在實實在在地影響著國計民生，真心實意地傷天害理，那就更加危險了。

這是笑話？如果是，那麽該是什麽樣的笑話？如果中國人的幽默與詼諧必須建立在如此的現實當中，無論如何都不僅僅是個笑話了。

把那些新聞和這些笑話結合起來，很讓人悲喜交加。

黨政界、企業界、學術界、輿論界等等，若幹個社會話語權把握方，經過不約而同的媾和，殊途同歸到了合謀成就一個巨大的令人眩暈的光環，自欺欺人地刻劃出在信息時代不可思議地還繼續瞞天過海掩耳盜鈴的六一兒童攢兒，麵對漸行漸遠的公眾意誌，依然抱殘守缺怙惡不悛地杯弓蛇影，動用各種強勢權力，鞏固著各自的利益，卻放逐著民族的未來，欺淩著公眾的權益，在麵對社會進行著無時不刻的強取豪奪之際，將越來越劣質的產品與服務以天價強製性逼迫弱勢群體接受，剝奪其基本的權利，在越來越成為少數人的強勢利益集團形成著日漸危險的社會生態環境之際，任由全體社會成員為了少數人這種暴殄天物喪盡天良的奢靡生存付出代價。

大年初一，北京灰蒙蒙得令人壓抑的天氣，透露著太多垃圾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