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悲觀時事

潘曉來信的作者之一。老麽哢嚓眼的。不迎合不爭論,不自以為是否定其他,不以為掌握真理,隻是口無遮攔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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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那張合同

(2022-12-03 19:13:45) 下一個

扯了那張合同

(寫作具體日期不詳,應該是在2000年以後)

何必

常常聽到那些形形色色或者在外企或者在中關村的打工仔們談起這樣的情景:一式兩份白白淨淨的協議書或合同書安祥地擺在麵前,透著對雙方行為的尊重,透著法製對人的那份體貼關懷,白紙黑字地流露出人家單位廢了這筆墨的工本想把你拉進去的渴望,以及旁邊秀色可餐的工作人員的笑眯眯中所代表的企業文化裏那縷求賢若渴的精髓。

可是,你要是花上個把小時從頭到尾仔細審閱那兩張紙片,你可就犯忌了,人家還有別的事呢,你個大老爺們家,辦這麽點事怎麽就這麽黏乎,沒一點爽快勁,簽個字算什麽呀,你以為你的那個簽字還要被當成書法作品給裱起來供著不行?而你要是針對那裏麵的內容怯生生地問個問題啥的,你旁邊的美眉可就把不耐煩換成白眼了:這有你什麽事呀,真討厭,真羅嗦,真煩人,真流氓……想幹不想幹?想幹就簽,不想照這樣簽就給老娘滾蛋,後麵有的是人等著呢,你以為你是誰呀?別那麽多的廢話,哪兒來的那麽多的零碎兒呢!

簽吧,沒轍,誰讓咱給人家打工呢,誰讓人家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得你心裏七上八下的呢。可一旦你簽了,你可就上了套了。你沒看見那楊白勞被整懵了強拉著手按了個手印,弄得喜兒跑到深山裏,頭發都白了麽?楊白勞鬥大的字認不了倆,可還是得簽這麽個勞什子,雖然那上麵說了些什麽他暈暈糊糊嘛也沒懂。這叫啥?叫有約在先!要是那《白毛女》再演繹一下,說是楊白勞不服告上了法庭,您猜能怎麽著?黃世仁穆人智之流也會拿出那紙按了手印的賣身契來:誰讓你簽了呢!

雖說是這勞動合同訂立雙方應該平等自願協商一致意思真實,可真到了企業裏,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雖然有些企業把個人事部門改叫了人力資源部,可換湯不換藥。知道什麽是人事部門?就是為專門修理你這樣的搗蛋家夥、琢磨並實施對人的五花八門招數而設置的功能體,就像你身上的那個肝髒似的專門用來分解毒素,沒它你活得了嗎?雖說要是這肝髒得了病也不得了,可再怎麽樣,你也別想讓腳趾頭和肝髒平起平坐,你不就是個腳趾頭嘛,剁了也不妨礙健步如飛不是,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的六趾兒呢!

說穿了,老板就是爺,老板的意願就是公司的意願,老板口含天規出言即法,你想找到平等,想什麽呢你!

不服?你就扯了那張合同吧。

此地無銀

又到了每月一次報銷票據的時候了。在W軟件公司銷售部工作不久的D先生又麵對著必須填具的《W公司差旅及促銷費報銷單(僅供銷售部門使用)》的中英文對照的表格發呆犯愁,該怎麽填呢?

以前規定,除正常批發折扣外,促銷費可以具體到一個經銷商部門裏按個人銷售業績每月有700元,經銷商裏的個人可視為客戶,當然,這是私下的,不能公開的。可最近,公司下來指示,說是按照美國法律規定,凡是送禮超過25美元的,就可視為行賄。因而,雖然是在北京,可也得按美國法律辦事,折合成人民幣,一個客戶每月隻能有200多元,可以前對客戶承諾了的如何兌現呢?客戶拿來了這許多票據,如何處置?不兌現,則往下很難做,自己的quota(定額)完不成,而且也很沒麵子;可要是如數予以報銷,則上哪去找這樣多的客戶來均攤這些費用啊?

晚上,他和小組裏的其他同事在外用餐。席間,別人都津津有味地吃喝,唯有他憂心忡忡,後來,他小心翼翼地談起此事,不想,卻招致一痛取笑。

“你呀,真是個麵瓜!”那位擔任主管、長著一雙總是眨來眨去的小眼睛、留披肩發、滿臉通紅顯示已經有點喝高了的S女士樂不可支地說。

“今天你買單,不AA(均攤飯錢)了,我就告訴你怎麽才能搞定。”坐在他旁邊總是西服領帶的小白臉Z神秘地衝他使了個鬼臉。D傻乎乎地點了點頭。看著其他人繼續著他們的饕餮,然後又就地開始了KTV裏的卡拉OK。“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Z脖子上青筋畢現對這麥克狂喉了一氣後,在D身旁又坐下來,看著S等人隨音樂舞動的身軀,煞有介事地講起了個中奧妙。

在業務上,如果不用不管名之何物的回扣,是很難打開局麵的。盡管有這樣那樣的規定,可在操作上,是可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例如,你可以多列一些也許此次根本沒有對你的業務擴展有任何幫助的經銷商裏的人的名字,以縮小分子,也就是每個人頭上的費用;在讓客戶開票時,不寫日期,以能看準空擋填空;將客戶與你自己的促銷-差旅費想調換,取得總量上的平衡;甚至,你可以拿自己的消費票據充到客戶的費用裏……

“你知道她是怎樣達到小組第一的嗎?”Z指著一個正在與S對扭的女孩說,“去年,公司推出一款新的操作係統軟件,她征得S同意,通過經銷商在其用戶中試用,每套試用費給1000元。你也知道,軟件一旦被用上了,就具有習慣性和排他性,難以戒除。這種促銷行為是公司明文禁止的,但主管是可以變通掌握的,這取決於你和主管的關係--主管是你的絕對上司,你是沒有機會與公司別的人商討業務的。你也許想清正廉潔,可你又有什麽其他好的辦法來打破僵局、在競爭中不敗、完成quota、爭取更多的經費呢?這隻能自己想招。你以為,那張單子上都是事實?其實,這都是欺上瞞下的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罷了。美國人跑到這裏來查行賄?呸!”他頓了一下,湊近身來,俯在D的耳朵邊上詭秘地說:“也就是我馬上就要離開公司了,我才告訴你這些。放聰明點吧。……唔,又該我了。”

他又拿起了麥克,S坐到D這裏,關心地問:“怎麽樣,想明白了吧。說不許帶錢做(業務),可不帶錢誰做的了呢?在外企,尤其是美國公司,quota是第一位的,一切都為此服務。隻要你別太出格、太招眼、太容易讓人識破,就沒事,嗯--”S親熱地拍了拍D的肩膀,莞爾一笑,轉過身去,與別人聊著什麽。D則懵懂地聽著Z那沙啞的歌聲--“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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