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是否讓弱勢群體多說話?
(寫作具體日期不詳,應該是在2000年左右)
何必
最近,總是在關注各式各樣媒體動輒聘請某個領域的專家就某個話題或新聞事件來高談闊論,這種現象不光是在媒體存在,而是遍布在如今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麵和角落。
從經常出現的幾個“權威”的身份看,有司局級幹部、有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心主任、有大學教授、有報社總編輯……一個個名頭看上去都是響當當的,豪門一派坐而論道,真可謂“談笑皆宏儒,往來無白丁”。
但這,這恰恰就是問題之所在。
司局級幹部、中心主任、教授、總編輯等這類人的一個共同特征,就是屬於通常意義上所謂“體製內”的人,是端著鐵飯碗的人,是一群既得利益者。
這樣定義其群體特征,倒並非是說這樣的人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或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人、或者都沒有職業風險或就業壓力。從嚴格意義上講也未必個個能享受到官僚體製下事實上依然存在的大鍋飯裏的終身製,在理論上也可能麵臨著失業和淪為弱勢群體的危險性,但是在實際生活當中,他們所麵臨的日常生活與就業困難比起社會上大多數人來說要小得多,他們由於處於社會金字塔結構的頂端、至少是上層而衣食無虞,更由於信息不對稱的廣泛而日趨嚴重的存在使得他們在各種機會的創造、占有與把握方麵比起其他人有著難以比擬的優勢——他們能在媒體上裏頻頻露麵就是一個例子。
勿庸置疑,屁股決定腦袋:個人所處的位置、所麵臨的環境決定著自己的立場、態度、說話的方式與深度、行為的傾向、以及人生觀價值觀等對於自己、周邊、社會、他人、現在和未來的綜合觀念。
同時,在我們的社會中,有著太多的唯權力至上的集體潛意識,凡事隻是對自己的上司負責,而社會責任則常常被置若罔聞。在這種大背景下,這些專家“權威”們也都沐浴著這種氛圍而衣食住行言行舉止著,不可避免地也會注意說話的分寸,以減少“言多語失”、“禍從口出”招致上司不快甚至反感,而使自身能夠在這“體製內”前途光明利益最大化。這種趨利避害的本性化的生存選擇在如今權力泛濫的情況下好像是未可厚非。
綜此,很難設想這些專家會親身為了受到侵害的路人的利益挺身而出拔拳相助、會為了日益增多的失業人群而搖旗呐喊、會為了那些長期遭受克扣工資者討個說法進而對立法—司法—行政方麵的以強淩弱之處予以勇敢揭露和迎頭痛擊、會為那些不斷增加的暴力現象而指摘社會運行、會為了社會大多數人的利益而與處於強勢地位的社會階層誓不兩立而捍衛社會平等與正義。
但是,這時卻出現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那就是指望著這樣的專家來主張社會上大多數人的利益是否可行?處於社會金字塔結構下端甚至底層的弱勢群體的利益誰來維護、呐喊與爭取?弱勢群體是否具有自己可靠可信的代言人?
眾所周知,社會上那些大的利益集團由於數量有限而且組織化程度很高因而很容易通過明爭暗鬥達成妥協和一致,並就此形成利益聯盟共同對付競爭對手以及站在其利益的對立麵的廣大消費者。這種聯盟可以有類似自發組織的行業協會、價格同盟、產業上下遊合作組織等多種形式出現,並且有能力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動用各種(政治、經濟、法律、教育、社會)資源來換取作為其係統環境構成要素的其他社會力量的支持。其中,也不可避免地包括這些專家的同情、支持與青睞。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有些專家出於社會責任感、做人原則與良知為了社會上的弱勢群體奔走呐喊,但在甚囂塵上的功利短視無信的驚濤駭浪之中,其聲音越來越弱,而且所遭受的日益為多的排擠、譏諷與非難也使其承受著太多的壓力、付出著太多的不合理代價,致使其在是否對於這種替弱勢群體說話行事方麵繼續的舉措退避三舍而進退維穀——畢竟,責任感、原則和良知也麵臨著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柴米油鹽的現實挑戰,而僅僅依靠逐漸成為稀缺資源的責任感、原則和良知來軟弱無力地粉飾原本色厲內荏的公平也注定是難以為繼的。
而同樣為人所熟知的是,處於社會下層的平民百姓通常以分散、無序而無力為群體特征。他們往往沒有掌握各種充沛的有關自身生存環境資料的能力和條件。麵對那些大的利益集團及其同盟的所作所為、和被收買了的專家將弱勢群體利益被無視、踐踏和侵害說成是“改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與成本”時,那些“廣大消費者”、那些處於社會下層的人、特別是那些弱勢群體則常常麵對此情此景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而這種局麵的存在與存續,對於社會發展是具有破壞性作用的。它會加劇社會上業已存在的貧富差距的進一步擴大與深化,會使社會上的弱勢群體在長期被歧視、忽視、漠視之中久而久之產生對於社會現行體係的不信任感乃至仇恨感,並以名目繁多的形式發泄和表現出來,造成社會的不穩定、人心渙散、與社會“主流價值觀”的貌合神離甚至離經叛道,加大社會運行成本並帶來各方麵都不願意看到的利益犧牲。
如此,在媒體上頻頻出現的那些專家是否也該歇歇了,別總是占在媒體的位置上瞻前顧後羞羞答答欲說還休,讓那些自身就處於弱勢群體之中並真正能夠代表弱勢群體發言者說一些實實在在的話,也讓社會上的大多數們有個發言的渠道,至少可以借此抒發心臆排解性情起到舒緩壓力的作用,如果能夠因了這種行使話語權而解決該群體的一些實際困難,於社會於國家於個人於現在於未來都是件功德無量的事。
如此說來,媒體也得給社會上大多數人以說話的機會,別老是讓專家們盤踞在媒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