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北京
2005年9月17日
何必
這兩天路上比往常都堵。……(略。)
這就是近兩天北京城市交通像發瘋般的,整個城市沒有什麽地方不擁堵的,諾大城市變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停車場,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到處都是堵在路上的機動車;隻要是出行,不管是乘坐公交車、出租車,還是開著自己的私家車,都在路馬路上堵得個嚴嚴實實,動彈不得,堵得人心惶惶,堵得義憤填膺,堵得摩拳擦掌,堵得痛不欲生。據說,王歧山市長等北京市高級領導悉數被堵在路上,把北京市交管局臭罵不止,弄得孟憲龍不得不每天親自當班,做好為領導保駕護航的工作。可這也攔不住北京市依然暴堵。
北京市交管局也納悶,全中國都在過中秋節,怎麽別的城市都好端端的,隻是北京還沒怎麽著就堵成了這個德行?把這兩天的交通擁堵歸因於中秋節,是否有些勉為其難甚至強詞奪理的意味?交通擁堵與中秋節何幹?好不容易人們對於傳統節日重視起來,就出現了如此擁堵,那麽是不是還隻能過類似情人節、萬聖節、母親節等洋人的節日才不會搗亂?這樣,那些呼籲中秋節、端午節、清明節、元宵節等為法定節假日的點子還不分明就是給當局找麻煩給社會製造混亂?
為什麽光是北京堵呢?難道隻有北京才走親訪友?或者,像交管局分析原因時私下對記者說起的,外地很多人都到北京來拉關係走後門,可進京路並沒有擁堵,說明這些浩浩賄賂大軍已經轟然進城四處遊動了。這大概也是作為政治(權力)中心的首都北京的獨一無二之處。
《北京青年報》載文稱,北京的交通便利程度是全國大中城市中是比較差的,中國城市生活質量研究課題組組長連玉明教授說,交通擁堵正是影響城市人群生活質量最大的瓶頸,也將成為北京成為宜居城市最大的阻力,其中最亟待解決的問題首先要摒棄攤大餅式的城市結構。據介紹,經過調查,北京交通堵塞的根源是人、車、路這三個方麵各自為政,沒有圍繞著城市管理而找到最佳的結合點,屬於城市管理綜合症,長期下去北京交通將越來越堵,而且矛盾得不到解決。他認為,解決交通擁堵的關鍵不在於疏堵,而在於製定長遠的規劃,其中最亟待解決的問題首先要摒棄攤大餅式的城市結構。在今後的城市發展中,如何不再製造新的瓶頸?對此,他說改變城市結構,是最亟待解決的問題。專家談北京堵車:不是車太多 也不是道路不夠。
其實,這種說法並不新鮮。交通作為影響一個城市的重要因素,早就被當作是城市競爭力的組成部分,或者說,北京交通擁堵把北京競爭東亞首位城市的可能性基本上已經鬧得蕩然無存。交通擁堵影響生活質量,那麽北京人所享受的城市生活質量早就沒什麽可稱道的。事實上,筆者在央視做采訪經濟學家係列節目時,就有時任中國城市規劃研究院曆史名城保護研究所現任所長、據說現在已升任研究院副總規劃師的趙燕菁在節目中談及,2008年奧運會之前是北京改變城市功能的最後機會,否則就會像東京和漢城那樣失去城市發展的時機;北京城市中心區功能的遷移勢在必行,現行城市格局隻能把北京往絕路上引。這種說法雖然聽起來有些聳人聽聞,但卻是一語中地;筆者也早就將此匯集成書出版問世,並圍繞此類現象寫過譬如“堵出一個新北京”之類的稿子到報紙上騙取稿費,通過紙媒體及網絡傳播如此理念。
我們這種加寬道路的思路是從哪兒來的?是50年代模仿前蘇聯模式而來的,但是,相對於前蘇聯的地廣人稀,中國特色是地少人多,與中國人地關係狀況差不多的歐美日等國,城市道路並不寬敞,但卻密如蜘網,而很少能看到中國到處可見的前蘇聯式大院落,期間必定開出幾條道路以承載城市交通。
眾所周知,歐美絕大多數城市裏的道路都是雙向單車道而顯得非常狹窄,紅綠燈星羅棋布好像總是得停車等候,但由於其道路選擇多而使堵車可能性大為減少。
我們這種四五六七八九環路的思路是從哪兒來的?是從中國幾千年封建社會以皇權為地域與精神中心的集體意識和習俗中來的。對照西方國家那些類似巴黎、羅馬等曆史名城、以及近期我國上海、青島的城市建設,其共同特點就是在城市高速發展時期將城市中心區遷移出去,就像上海浦東那樣建設一個新的城市區域並將老城的行政和商業功能轉移到新建之處,減輕城市發展對於不看重負老城的日益增加的壓力。
而北京呢?還是堅持以原有城市中心為核心發展的城市建設思路,以天安門為北京中心,二三四五六環地建,這樣使得市中心的土地價格幾近天價;又由於天安門及其附近的廣場、公安部、中南海、信息產業部、交通部、全國婦聯、經貿委、郵政總局等機關占據城市最佳地段但不可能用於商業用途而隻能是理論上可以估價形成所謂“影子地價”,這種地價也要分攤給周邊的區域,造成北京獨特的鍋底型地價分布狀況——市中心隻是影子地價,到了東至建國門西抵複興門以外地價陡然激增。
同時很重要的是,北京老城區是曆史名城的主要載體,老而破舊的房屋影響了北京的市容而被強行拆遷翻建,但如此卻使曆史信息大量丟失重複著東京、漢城那般城市快速發展同時卻在損毀曆史文化的怪圈。要知道,曆史遺跡的毀滅是不可逆的,一旦拆調了就不可能複原,超一流的贗品也比不上三流的原裝。
而且,作為城市重要產業的旅遊方麵來說,吸引遊人的絕不是千篇一律食洋不化的高樓大廈,而恰恰是古色古香的老城風景。而這種城市單一中心區的結構,造成了所有城市生活都要圍繞著中心輻射區域展開,經濟、文化、日常生活莫不如此。新設立的企業出於運營便利而盡量靠近市中心區。如此,市區如何能不堵車?
但說歸說,理念歸理念,當權者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城市地價上升及其對當地GDP的貢獻有目共睹,誰肯讓這城市價格由於城市功能變遷、土地價格趨於下降造成的經濟增長速度滑落的情形出現?經濟學家茅於軾算了一筆賬:北京一年堵車大概造成60億元損失。可筆者非常想知道的是,北京所有人耗費在路上擁堵的時間究竟占到了其生命中的多少時光?或者說,北京道路擁堵每時每刻都在謀殺著多少鮮活的生命?(原本想與大型門戶網站聯手調查,但到現在未遂。)
現在不少人對北京機動車的增長速度憂心忡忡,認為車輛高速增長必然會使交通擁堵狀況加劇。1996年,北京有機動車100多萬輛,如今已增至202萬輛,有人預測,到2008年北京的機動車數量將達到350萬輛。於是,現實情況是,市區麵積僅有北京1/6、汽車保有量卻高於北京兩倍的巴黎交通順暢;分別擁有700和800多萬輛汽車的東京、紐約交通非常便捷。而北京才200多萬的機動車保有量就已經是全城癱瘓了。
脆弱的北京,簡直不堪一擊,隨便一場(2001年冬季)小雪、一場(2004年7月10日)大雨、一個(2005年)中秋節就能把這個荒唐的城市弄趴下,這種爛城市,有什麽好牛氣的?是誰把城市弄成了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如此,還別說什麽英國倫敦地鐵爆炸、美國新奧爾良遭遇颶風摧殘、車臣別斯蘭人質事件等城市突發危機假如發生在北京會是什麽景象,就這麽個中秋節已經讓北京行將就木了。
建議北京把行政區域東移,並與商務區域間隔開來,開辟新城。說起來容易,皇權觀念卻不得如此輕而易舉搬離,安土重遷的傳統思維、圍繞權力展開城市格局、皇城宏偉座落城市中央的習俗,與現代城市生活的衝突越來越尖銳乃至不共戴天勢不兩立,人們就在如此扭曲而奇怪的狀態裏,完成著每天走向黃泉的曆程,並飽受北京交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