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爛CBD

砸爛CBD

                                                 2005年9月16日

何必

CBD作為北京的商務中心區，匯聚了全市近70%的外資金融機構……（略。）

又一屆北京朝陽國際商務節隆重拉開了帷幕。作為北京電視台一個以經濟報道為名的欄目，自然對這種事情不能漏報；而且，目前各方對於該節目打著經濟報道的旗號卻總是在做社會新聞、並且不時就進行批評報道議論頗多。盡管到現在，財經頻道對該欄目提出今年收視率要坐二望三的目標已經達到，該欄目知名度與追隨程度也日益提高，但卻引得宣傳部門對該節目內容的注意，並且批評說既然是經濟節目做那麽多社會新聞名不符實，而且那麽多批評報道（被領導發現竟然在一天11條新聞當中全部都是批評報道和負麵新聞！）顯然與宣傳導向相悖，要求必須減少批評報道數量，並且把節目方向朝著財經路數上貼，使節目逐漸回複到財經報道上麵去，而且既然是首都經濟報道，那麽就必須緊緊跟著首都的題材，要宏觀，要符合主旋律，要多做政策宣傳。

所以嘛，雖然這朝陽國際商務節原本就是個形式主義走過場的東西，對於電視節目來說，這個節必定沒有什麽觀眾會關心，可還是要完成任務。

這兩天，整個北京城就像抽風似的，道路擁堵得簡直讓人心煩意亂。節目主播高潮東從交通台所在的建國門到節目組所在地的皂君廟，平常15分鍾的車程昨天居然走了1小時40分鍾，他晚上就要乘飛機所以節目錄製時間必須提前到5點，可惟獨他遲到了，還在樓道裏他就大叫“幸虧加了一箱油，要不然還真到不了！”而筆者這幾天從所謂CBD經過，沒有一天不在整條道路成為停車場的情形當中與司乘人員一起大罵北京城及其管理者。說中國應該注重自己的民族節日，可光這麽個中秋節就鬧得如此混亂，要真是把民族節日都大張旗鼓了，北京還不成了死城了？

所以嘛，雖然按照要求必須做商務節的內容，可還是找到了抽象的政治活動與具體的日常生活的連接點，不去為朝陽黨政歌功頌德，而就北京幾乎人人都關心的交通狀況進行討論。

那個城市規劃院院長、CBD建設顧問表示，中央電視台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可能有利於交通緩解，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他實在對電視台的運作機製狗屁不通。隨便找個電視台幹過的人問問，哪個是可以按時作息的？哪個不是必須加班的？哪個不是總是要每天進出辦公室十次八次的？別說電視節目記者和攝像，那些行政管理人員也必須經常往外跑。這還不算上千個欄目隨時都需要太多的嘉賓與演播室觀眾，這些人都不會插著翅膀飛進去。如果兩個電視台搬進去，比其他寫字樓更多的對交通資源的使用，必定使得交通更加混亂。所以，說電視台有利於交通緩解，或者就是癡人說夢，或者就上別有用心。而這樣的人作為CBD建設顧問，可想而知可憐的CBD會被折騰得成個什麽樣。

說是立體交通，到現在也沒看見有什麽動作。據朝陽區長介紹，明年會出具體的實施細則，而這細則到落實究竟要用多長時間，誰也鬧不清楚；姑且不說這樣的工程要耗費多少財政資源、又會富起來多少人、以及假如這些工程失敗後又會造成多大的損失，隻是談在實現立體交通前這段時間裏，CBD還是人呆的地方嗎？這段時間對交通主體時間、精力、身心健康、車用油、汙染、事故等方麵的誰來負責？朝陽區黨政首腦信誓旦旦地說相信再過兩年這裏的交通一定會得到改善，可如果這兩年中怎麽辦？還是要耐心等待慢慢來？這兩年中將給相關者造成的損失是否該由朝陽區方麵來承擔？進一步，如果兩年後交通狀況沒有得到緩解改觀，那麽該追究誰的責任？又是預測失誤一抹了之？

有趣的是，2004年9月14日北京電視台《首都經濟報道》裏，還在談到北京市要在CBD建設立體交通，以緩解現在那裏的停車場般的擁堵現象，可人們都知道，這不過又是為了幾天後召開的朝陽區商務節的做秀之舉，從根本上解決那裏的各種問題幾乎隻能紙上談兵。

說要建地下交通網絡，那麽多市政管線密布，還有國防設施等絕對不可能碰。說是把寫字樓地下連通起來，不是做夢吧？這又使人想起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躍進年代的集體意識。即使可行，這輩子還能等到接通那一天麽？

誰能相信朝陽黨政部門現在相信的兩年後CBD會一路暢通的美好願景？如今，公眾已經把痛罵政府當作是件大快人心而且很風尚入時的幹活，不罵政府顯得很虛偽正統甚至慘無人道，連公務員從官到兵也在背地裏把政府罵得狗血噴頭。如此官民關係狀態，如此廣招人罵的政府，也算是很代表仨的了。故此，CBD暢通也無非是給人又提供了一個罵的機會而已。

北京一會想方設法弄什麽總部經濟，一會要虛張聲勢幹什麽金融中心，一會又別出心裁幹什麽科技園區。你朝陽區有個CBD，我西城就要折騰個金融街，他海澱當然也要傍著中關村以高科技沽名釣譽幹著貿工技序列充當國際民工的角色。通看這所有，沒有一個不是政府主導下弄出來的形象工程。

CBD是什麽？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的英文字頭縮寫，就是“中央商務區”，原本就是個舶來品。從國際成功經驗看，CBD絕不是靠行政手段規劃出來的，而是靠市場力量形成的。可即使如此，還是擋不住全國幾十個城市都要建立自己的CBD，而業界共識於其中基本上都是政府與房地產商的炒作，目的是為了哄抬本地土地價格。

國外有“中央商務區”，國內也就紛紛要上CBD，可仔細看看，CBD必須具備的資金、信息集散與決策中心功能，如今北京、上海和廣州的所謂CBD沒有一個符合要求。那麽多金融機構被西城拉去，對於朝陽CBD原本就是個大傷元氣的招數；而隨著搜狐離開CBD而搬到海澱，信息產業主流實體之一的網絡公司竟然沒有一家願意呆在CBD的，這使得信息集散功能大受影響，這也算是個很有諷刺意味的現實；而像被如今《對話》製片人準確地稱作“全國最大的非法用工單位”的中央電視台、以及官方色彩並不遜色的北京電視台的進入，卻與信息集散的本義南轅北轍。好在人民日報恨不得生下來就在朝陽區，再想個什麽轍把新華社也弄過去，官方幾大媒體就湊齊了，雖然這根本就是官方信息發布場所而非市場信息集散地，好歹也算可以口口聲聲半天的業績了。而作為決策地，隻不過是把最高決策機構或者叫做統帥部偷梁換柱為企業在華總部，製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引進總部指標，可還是擋不住類似聯想這樣的企業死活不進CBD，而像海爾、TCL、華為、大眾之類的企業更是被當地政府死死壓在本土。

如果中國真還能有言無不盡、言者無罪那一天，注定會有人喊出“砸爛CBD”的豪邁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