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事故根本減不了

安全事故根本減不了

                                       2005年7月25日

何必

據國家安監總局消息，今年以來（2005年1月1日?7月24日），全國發生特別重大事故（一次死亡30人以上）9起，死亡603人，同比增加4起、401人……（略。）

同比增加，這是什麽樣的消息？看過後，人們會有什麽樣的心情？而這當中，這些冷冰冰的數據背後，都是血淋淋的現實、以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也許美好也許可惡也許光明也許黯淡的世界。

自從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升格為總局後，人們看到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可是，就如同火化場生意繁榮絕不是件什麽值得歌功頌德的事情一樣，隻要是這種升格和這種頻繁露麵的存在，注定就不是什麽好的勢頭，無論對誰都不是什麽可以歡喜雀躍的事。

其實，與國家安監總局這種濃墨重彩相應的還有比如國家環保總局、國家審計總署等的高調麵世，而與潘嶽、李金華等等被輿論評價為很有人格魅力或者個人風格這種與法治社會方向背道而馳路數人物的風頭正勁的情形相似，李毅中從國資委調任安監總局一把手後，也是很紮眼。

6月份《新華每日電訊》報道，中國國家安監總局局長李毅中在廣州舉行的安全生產萬裏行安全形勢報告會上，用一組驚人的數字，向社會通報了中國安全生產麵臨的嚴峻形勢。我國一年有100萬個家庭因安全生產事故造成不幸，按照一個家庭3人計算，20年中就牽涉6000萬人。目前中國的安全生產正在穩定中呈現好轉態勢，但形勢依然嚴峻，事故多發的勢頭並沒有得到遏製。2004年，全國GDP達到13.6萬億元，同時也有13.6萬人死於安全事故，1億GDP死亡1個人；全國人口有13.2億人，也就是說，去年1萬居民當中有一個人死於安全事故。另外，去年有70萬人因安全事故導致傷殘。再加上職業病造成的影響，去年因安全事故導致的傷亡人數加起來有100萬人，也就是一年有100萬個家庭因安全生產事故造成不幸，按照一個家庭3人計算，20年中就牽涉6000萬人。如果再把受到影響的親戚、朋友統計在內，受到影響的人數更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數字。2004年死於安全事故的13.6萬人中，有10.6萬人是死於交通事故。“萬車死亡率”為10，是美國的6倍，日本的10倍。煤礦的安全形勢更不容樂觀：由於我國存在高瓦斯礦多、露天礦少等不利因素，去年的“100萬噸死亡率”為3，這個數字是美國的100倍，是波蘭和南非的10倍。我國煤礦產量占世界的31％，但煤礦死亡人數卻占了世界煤礦死亡人數的79％！去年幾乎每過幾天都有大事故發生：2004年，全國共發生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特大事故129起，也就是每3天發生一起；一次死亡30人以上的特別重大事故，去年共發生14起，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發生一起。今年的“開局不利”更是令人擔憂：1到5月，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事故有23次，死亡682人，同比增加1.6倍。去年安全事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高達2500億元，約占全國GDP的2個百分點，這還不算間接的經濟損失。“全國人民辛辛苦苦，才讓GDP上升了8、9個百分點，結果安全事故一發生，2個百分點就沒了！”

不知道，李毅中說這番話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辛苦使得GDP上升了幾個百分點，安全事故一發生就損失掉了兩個，好像相比起那麽多活生生的性命徹底的隕落來，GDP的損失才是更重要的，而全國人民的辛苦卻被安全事故抹殺了，這種說辭本身就有著太強烈的GDP至上的色彩。如此導向會給整個行政係統帶去什麽樣的信息呢？確保安全並不是出於對生命最崇高最基本的敬畏與尊重，而隻是由於保全GDP增長率的需要，為了GDP及其給各級黨政部門官員仕途前程所形成的巨大影響，必須降低重特大安全生產傷亡比例。相形之下，人的性命倒不過是個道具。

沒聽說嗎，《南方周末》一篇被中宣部槍斃的有關6月10日黑龍江寧安市發蘭鄉長安小學遭受洪水襲擊，一部分還沒來得及撤離的學生被洪水衝走，部分房屋倒塌，造成大量學生死亡慘劇的報道裏，寫得很克製，而沒寫進正文的新聞素材中還有寧安市一個市領導在發蘭鄉被村民追打的內容，至於被追打的原因，版本之一是他用手機給市裏匯報情況時脫口而出“沒什麽大事”，之二是對村民說“不就是死幾個人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管怎麽說，李毅中還是在極力宣傳安全生產的重要性。6月24日，中央宣傳部、中央直屬機關工委、中央國家機關工委、教育部、解放軍總政治部、中共北京市委聯合主辦形勢報告會，由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李毅中作《當前安全生產形勢及對策》報告會上說道，“比如說山西3月9日、3月19日兩次事故，你貼了封條，他給撕掉，你再貼，他再撕，你上了鎖，他給砸掉，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

“為什麽礦主撕封條、砸鎖，敢於藐視國法、無視監管呢？”在另一個場合李毅中這樣問道，他自己的回答是：“一定程度上說明我們的監管工作不紮實。已經發布了停產整頓的名單，但是沒有認真的落實，執法不嚴格，沒有依法嚴懲，責任不落實，山西這兩個發生事故的煤礦，都查到駐礦監督員失職以及措施不到位。”他追問道中國古代如果被貼上封條無人敢於如此猖狂，為什麽現在卻出現了這種現象？對此，卻有問沒答無聲無息了。

監管工作不紮實，沒認真落實，執法不嚴格，責任不落實，等等說辭，早就讓人聽得膩歪。可人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連法製意識和文明程度應該遠不如現在的古人都不會做的事情，當下的中國卻俯拾即是？

1925年聖雄甘地在《青年印度》一文中寫道，七大社會罪惡是：1，沒有原則的政治；2，不勞而獲的財富；3，沒有理智的享樂；4，沒有特點的知識；5，沒有道德的商業；6，沒有人文關懷的科學；7，沒有犧牲的崇拜。

按照甘地的說法，這7種社會罪惡悉數在中國頑固而空前齊整地存在著，並且隨著社會整體狀況的惡化使得趨勢愈發使人悲觀。也許，能夠把這7種社會罪惡同時誘發出來並在整個國家形成主流生活形態，在全世界也都是絕無僅有的。

比利時幽默作家雷蒙•德沃斯自問自答說，社會公正還是經濟增長優先？“當我邁右腳時，左腳嫉妒，當我邁左腳時，右腳嫉妒，一隻腳在前，另一隻腳就想超過它，而我，像個蠢蛋，就這樣走起來了。”如果德沃斯看到社會公正早就被中國主流們視若累贅並要挾政權把責任推卸給社會廣大而弱勢的人群時，也許該說當邁左腳時發現右腳根本動彈不得，而這個蠢蛋居然還要與國際接軌呢。

如今，媒體也無可奈何地發著這樣的牢騷。比如，《三聯生活周刊》在言論版麵裏就如此刻畫如今的世道：“植樹造零，白收起家，勤撈致富，任人唯閑，擇油錄取，檢查宴收，大力支吃，提錢釋放，攻官小姐。”

《雜文選刊》2005年第三期登載了雲弓所撰“某人為官筆記”，不無惡毒地作了如此篡改：

莎士比亞：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脆弱啊，比女人更脆弱的叫防線。

魯迅：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世上本來沒有門路，鑽營得久了就有了門路。

但丁：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升你的官，讓群眾去舉報吧。

阿基米德：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動地球。——給我一個價錢，我能賣掉整個宇宙。

羅丹：世界上並不缺乏美，缺乏的是發現美的眼睛。——做官的並不缺乏金錢，缺乏的是不見錢眼開的眼睛。

黑格爾：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凡是收受的都是我該得的。

莎士比亞：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是現在就發財還是先廉潔一陣子，等做了更大的官發更大的財，這是個讓人非常痛苦的問題。

奧斯特洛夫斯基：生命對於每個人來說隻有一次。——做官對於每個人來說都隻有一陣子，權力過期作廢。

愛因斯坦：所謂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分。——所謂官運，其實就是99%的門路加上1%的才能。

莎士比亞：信任少數人，不傷害任何人，愛所有的人。——巴結少數有權力的人，不得罪任何相關的人，欺騙所有的人。

這樣，李毅中有關為什麽老祖宗都幹不出來的那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在如今卻能橫行無阻，也許就可以找到部分的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