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鐵窗裏的貪官汙吏

同情鐵窗裏的貪官汙吏

                                     2005年1月23日

何必

檢察機關指控，徐保庭……非法收受42人財物共計人民幣428000元、美元4000元。徐保庭當庭對指控供認不諱。（略。）

又一個黨政幹部被斬落馬下。如今，這個徐保庭在監牢裏，沒有了往日的前呼後擁、車水馬龍、“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丁”、一張張獻媚真誠的笑臉、一個個鼓鼓囊囊的孝敬“意思”，所有的隻是成天到晚麵對著的鐵窗，未審判前心理忐忑不安，對未來刑期的盤算，對於經濟犯罪法律知識有的放矢的深入鑽研。想想，當初從小科員到一步步往上爬，著實費了不少功夫，官場險惡，政壇裏人心叵測，到處都是明灘暗礁，隨時可能被什麽意想不到的人算計；好不容易爬到了地方一把手的位置，當然要將攀升過程裏的辛酸與困苦如數回報給他人，自己所受到的形形色色的白眼、責難、非議、溜須拍馬、狼狽為奸、搖旗呐喊等等官場上的手法也要由於擔任一把手而投桃報李，給那些還是往上爬進程中的各級頭頭腦腦們好好體驗一番，看看老子天下第一時沒有任何行為遮擋無法無天的風光。

就是這個徐保庭，還曾經力主過貧困的亳州市動員社會資源搞向當地領導獻忠心的閱兵活動，拉來了200萬元人民幣投入其中，風風火火地享受了一把為官權傾一方為所欲為的暢快與威風，把納稅人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平白無故地一擲千金。

“我很廉潔清正，逢上過年過節，底下的幹部也隻是送些煙酒，這點東西不好意思拒絕。”這是徐保庭麵對社會所發出的信號。記者將此次發言的場景描述作徐“故作輕鬆”。不知道，假如徐保庭沒有東窗事發、還依然穩穩當當地坐在一把手的交椅上作威作福、並像同樣在安徽鋃鐺入獄的王懷忠沒有案發時那般說一不二，記者的筆觸是否也會如此運作。也許，地方媒體記者更會恬不知恥地將這樣的父母官描繪成當地民眾的貼心人、救星或兩袖清風剛正不阿的優秀幹部——反正嘴長在人身上，橫著豎著說什麽還不都是張開閉合那麽簡單的事。君不見，如今媒體造假販私也很光明正大，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甚至混淆黑白的話，也沒負什麽責任。於是，輿論監督也隨著新聞壟斷而逐漸變為向權錢頂禮膜拜的勾當，在官民博弈之中，媒體很自覺地在執行新聞紀律弘揚主旋律方麵順水推舟，把損害無權無勢的公眾利益當作本職工作。

其實，筆者倒認為，徐保庭認為自己很鏈接清正的說法的的確確是發自其內心的肺腑之言，也許並非什麽故弄玄虛。

現如今，那些被捉拿歸案的貪官汙吏們在認識自己的行為時，基本上都是口口聲聲說辜負了黨多年的教育和培養，法製觀念淡漠，個人主義惡性膨脹，忘卻了一個共產黨員的天職，等等；更有甚者，有些人在監獄裏翻然悔悟，利用監牢中綽綽有餘的時光，給黨和政府提建議，如何防治與杜絕腐敗現象的層出不窮。

對於這些貪官汙吏在牢房之中的懺悔與痛定思痛，我倒認為很可能是實實在在的心路觀照，有時也很同情這些平日裏無惡不作的家夥。之所以如此，並非對腐敗現象不那麽深惡痛絕，而就像人們在看到媒體上屢屢被曝光的誰誰又翻身落馬時最突出的反應是：又完蛋一個！不管怎麽說，在無官不貪的環境之中，此公是腐敗鏈條中比較早“玩兒現了”（北京土語，意思是搞得不像其他貪官汙吏那般滴水不漏）而淪落為倒黴蛋。

從對於各級當中幹部法製觀念以及法律知識調查的各種結果上看，他們通常都是法盲，對於收受一些禮品乃至紅包並沒有認為這已經觸犯了法律，還心悅誠服地認為這隻不過是禮尚往來的人之常情，是官場裏的做事規則。事實上，中國各級官員法律知識的貧乏，已經給中國官場帶來了難以估量的損害。

另一方麵，從各級黨政官員違法亂紀的處理上，也有著先黨內後黨外、先行政後司法的程序，不少官員麵對著七七八八的黨內監督、黨紀政紀約束，也理所當然地將法律放到了行為萬不得已才會碰撞接觸的剛性限製界線，平素裏大可不必來不來就把法律掛在嘴邊上自欺欺人。黨政紀律還是有著很溫情脈脈的成色，一朝為官三生有幸，但凡出現了什麽閃失差遲，也要按照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處置理念與方式。如今很多大學生在學校期間熱衷於入黨之際，說了心裏話就是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有了這張黨票就先要遇到黨內處理，比起白丁一個直麵法律的情況要安全得多。而所謂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在執政黨內部綱紀條法要高於法律的情況下，也不過是一種較低層麵的遊戲規則，更可成為官員不屑一顧的形式化的表麵文章。

如此，隻有黨官員們一不留神玩兒現了被折騰到鐵窗後麵，再去惡補法律知識為時已晚。不少貪官汙吏到生命終結時也還是為自己鳴冤叫屈，覺得為了黨和政府幹了一輩子的工作，到頭來就因為區區幾許銀兩就被翻臉不認人，鬧得把最後的生命都交待給了囹圄甚至烏黑的槍口，而其他那些把腐敗行為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同事則照樣在市麵上花天酒地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可不就有了死而有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