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悲觀時事

潘曉來信的作者之一。老麽哢嚓眼的。不迎合不爭論,不自以為是否定其他,不以為掌握真理,隻是口無遮攔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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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綠地之思索

(2022-12-12 13:31:02) 下一個

北京大綠地之思索

                                         2004年10月4日

何必

今年市政府56件實事之一的大綠地建設100公頃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略。)

綠化北京,這也是人心所向。讓城市從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中擺脫出來,也能有些許綠地供市民觀賞遊玩,享受自然的樂趣,這看上去當然是為民辦實事的合理內容。如今超額完成了麵積任務,應該是可喜可賀的事。

不過仔細想想,還是頗有不解。

先說綠化本身。今年7月3日,北京電視台《首都經濟報道》曾經披露過,近年來北京很多地方都種了一種從歐洲引進的名為“冷季型”的草,但卻出了問題。天壇很多油鬆、白皮鬆都樹葉枯黃毫無生氣,問題就出在這草坪上,這種草在生長期每平米需要澆灌一噸水,而與它們生長在一起的油鬆和白皮鬆屬耐旱植物,如果根部長時間浸水就會缺氧枯萎,遇到大風還可能被刮倒。這些樹不少都有上百年曆史。北京是缺水城市,屬大陸性氣候,種植這種引進草要花大本錢。其實引種“冷季草”不當的例子在北京還有很多。頤和園萬壽山北側山坡為了種這種草,鋪了一層薄薄的新土,與底土之間形成兩張皮,去年才引種草的山坡水土流失已經非常嚴重,雨水把坡麵衝得溝壑縱橫,根本不見草的影子。專家表示,對世界文化遺產的完整性、真實性有害。盲目引進破壞了景觀整體性,降低了景觀的多樣性,應該避免勞民傷財和城市個性的喪失。

今年6月28日出版《瞭望新聞周刊》以“造綠還是毀綠”為題,報道近幾年北京綠化工程力度非常大,有不少一夜之間“長”出來的大樹,但這些樹大多是從山東、河南、浙江、江蘇等地買來的,在種植和長途運輸過程中損失過半。城市“速綠”使不少人很快走向“速富”。其結果,不僅勞民傷財,而且是景觀的趨同和城市文化的消失。很多公園管理者都是學園林的,深治“舶來草”的危害,之所以還堅持這樣做,主要是“上麵”認為鄉土雜灌不好。城市綠化陷入種種誤區的根源還是麵子工程和形象工程作崇。除了眼下的美觀外,還有經濟利益的驅動,多栽一棵樹,單位麵積造價就高一些,設計費與施工費也會相應提高,於是樹就越栽越密,而如此密度對樹木成長非常不利。

看了這樣一些內容,恐怕對於開篇所津津樂道的業績就不會那麽沾沾自喜坐而論道了。在表麵上轟轟烈烈熱熱鬧鬧的繁華景象背後,掩藏了一些什麽樣的真實貨色,就很令人費思量了。

而同樣為媒體侃侃而談的是,新建綠地動輒多大麵積。看看,中關村廣場綠地超過10公頃,馬甸超過8.6公頃,而南中軸路則超過20公頃。

去年12月31日解放日報消息,12月30日,上海市政府發言人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說,新確定的2004年市政府10件與人民生活密切相關的實事。其中,第八項的內容是“新建公共綠地1000公頃,在中心城區建成3000平方米以上公共綠地12塊”。當時,我就此事寫過一篇評論,並因之與中央電視台某評論節目製片人進行過爭論。他的看法是上海此舉並無不妥,我們在城市發展過程中不能單純追求經濟效益,而應該兼顧市民生活與城市環境,不能像香港那樣把人都埋沒在摩天大樓之間。像北京這樣能把大塊城市土地留出來建綠地,而不是搞房地產開發,是非常值得讚揚的事,說明行政當局還是沒有把目光隻是放在城市經濟發展上,而還有些深謀遠慮。

這種說法聽來蠻有道理。但是,不得不關注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中國國情裏突出的矛盾就是人地關係緊張,這種緊張關係在城市裏尤為明顯。巨大的人口給社會造成了不看重負的壓力,其中非常重要而且日趨緊迫的就是就業形勢的嚴峻。即使隻是別有用心地采用所謂“城鎮登記失業率”而不是幹脆直接談失業率,中國城市裏的在冊失業人口也是與日俱增的,並因之給社會安定帶來了普遍而深刻的影響,遑論還有大量的沒有等級的城市失業人口、以及數以億計的農村剩餘勞動力根本就不在就業統計有效射程之內。但勿庸置疑的是,就業問題已經躍然而成為中國社會的結構性問題,呈現出令人目不暇接的花樣翻新,以至於溫鐵軍把中國的現代化說成是就業的現代化,而胡鞍鋼則把就業當作21世紀的中國所麵臨的最大的社會問題。近幾年,最高黨政機構已經把社會發展目標從單純的GDP增長率調整為把就業當作與增長率並重的地位,可見執政思路之改變,同時從側麵也反映出就業問題之嚴重。

今年2月份,建設部、國家發改委、國土資源部、財政部聯合印發《關於清理和控製城市建設中脫離實際的寬馬路、大廣場建設的通知》,並開始執行。在全國範圍內暫停城市寬馬路、大廣場的建設,開始清理城市各類廣場、道路建設項目。對違反規定,有禁不止,或擅自決定開工的,將追究主管人責任。

看來,筆者與那央視評論節目製片人的爭論算是有了階段性的結論。可在目前的行政管理理性狀態下,遠達不到令行禁止。大廣場、寬馬路、大綠地建設之舉依舊蔚然成風,並沒有因為土地資源的嚴重短缺而喪失對於麵子工程、形象工程鍥而不舍的玩命追逐。

也許,北京要辦綠色奧運,但還是不能望文生義,以為綠色奧運就是大麵積的綠地,就是大樹參天四季常青。就目前情況來說,減少城市環境汙染源裏的工業、工地揚塵、機動車尾氣等老大難問題造成的禍害,比舍本求末弄些個華而不實的綠地要事半功倍。

大廣場、寬道路、大綠地,這種思路源於前蘇聯。但中國的國情與前蘇聯有著根本性的差異,國土麵積和人口數量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不同。去過歐洲的人都有體會,那裏的道路遠沒有我們這裏寬闊,可交通也沒有我們這裏擁堵,原因很簡單,道路的流量與道路的寬窄並不成正相關,交通便捷程度取決於路網的密度而不是道路的寬度。像我們這樣的大院落大社區,人為阻隔了交通,更重要的是,減少了街麵店鋪的數量,從而扼殺了就業機會。中國城市規劃研究院趙燕菁指出,中國的就業問題總是在產業格局調整等平麵思維上做文章,但卻鮮有空間思路。其實,如果在現行產業格局下,把大院落大社區切分開來,加強路網密度,不僅會緩解交通壓力,更重要的是會由於空間結構的變化、街麵店鋪數量增加而平地製造出很多就業機會。

但我們還是在大麵積綠地的形象工程裏躑躅徘徊。想想看,10萬平方米是個什麽樣的成色?那就是316米×316米,是多大的土地麵積!

眾所周知,對於城市居民而言,如今最關注的三件事,第一是就業,第二是社會保障,第三是收入。這三項莫不與自身日常生活最低要求密切相關,而休閑、陶冶性情、綠化環境相對於生存來說,隻是要排在很靠後的位置上。即使是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層次說,也可以得知,在生存基本需要被滿足之前,奢談自我實現無異於揠苗助長削足適履。對北京市在冊的幾十萬生活在低保狀態(還不包括沒進入統計口徑者以及北京農村貧困人口)來說,在水價電價一個勁上漲之際,想到的更多是怎麽減少日常開支,多放幾個盆以使生活廢水得到循環利用。這時,在他門前修個大綠地,除了能給其提供偷偷摸摸接點灌溉水的機會之外,實在看不出還能有賞心悅目的功能。

在就業壓力日漸增大的情況下,把大量城市土地用來做綠化,而這些大塊的土地如果用來建築高容積率的商業設施,將會提供多少就業崗位?反過來,做了這麽多大綠地,有排擠掉了多少人的工作?

筆者沒有意思說城市不應該綠化,但考慮到目前發展階段的實際情況,應以分散小塊綠化為宜;而人們對大麵積綠地有需求,也是在自身生存問題得到解決時才有的,而那時已經達到旅遊三要素(錢、閑、便利)的狀態,可以選擇譬如到郊區的出遊。這也是歐美人把旅遊當作生活方式的背景要素。換句話說,親近自然並不非得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裏完成,城市也無法提供這種功能,何況那些人造綠地本身也並不是什麽自然產物,而更有可能是相關部門巧立名目侵吞國有資產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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