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遊戲招標困境帶來的尷尬

網絡遊戲招標困境帶來的尷尬

                               2004年9月23日

何必

目前本土遊戲企業最欠缺的是創意和策劃，目前幾乎沒有寓教於樂的網絡遊戲……（略。）

該報道在鏈接項裏，提到今年5月，由中國目前最大的網絡遊戲運營商盛大網絡自行研發了教育遊戲《學雷鋒》，交付團市委在“漁陽裏”試用後，就遭遇“寒流”：隻有低幼年齡、沒有接觸過遊戲機的兒童才玩，年齡大些的往往不屑一顧。

大張旗鼓折騰半天，一而再再而三降低準入門檻，最終還是弄成了這樣，大概也實在是夠寒酸汗顏的。想來，到現在改革開放已經20多年了，我們又看到了什麽新的遊戲作品？而最近頻頻遭遇寒流的動漫地帶，不也是透露著作為製造業大國的中國在創造性方麵的孱弱蒼白？至今，我們看到的現代動漫作品，大多是日本、美國等發達國家玩意兒，有哪個是中國（特別是大陸）人自己做的？一提到中國的作品，還是西遊記、哪吒之類的老掉牙的路數，除了吃老祖宗留下的那麽點遺產，我們似乎什麽都幹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等待像迪斯尼、好萊塢、蠟筆小新、鐵臂阿童木、鼴鼠、米老鼠唐老鴨什麽的西方文化的侵蝕並束手就擒。

日本任天堂依靠遊戲打出了一個全世界的市場，並帶動日本在遊戲設計領域在世界上獨領風騷。而我們呢？一個默默無聞的盛大以遊戲軟件設計為陣地，一夜之間就成為中國頂級軟件巨頭，這也許更應該是中國遊戲軟件業的悲哀，蕩滌了本已荒蕪破敗的遊戲軟件（其實，整個遊戲業又何嚐不是如此）領域裏一息餘輝。而盛大如今“學雷鋒”遊戲所遭遇的閉門羹更是給遊戲軟件業一記重拳。

作為電視工作者，我對於寓教於樂可謂是感受頗深。就目前的電視功能看，說穿了無非就是兩點：新聞和娛樂，舍此無它。每每在創設新的節目時，在策劃創意階段中往往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流露出傳統教育給個人意識裏灌輸的沉澱，總是要把教育放在其中，不知不覺裏自己就成了發號施令規則的設計者。看了許多國外的電視節目後，發現我們的媒體定位有著很大的缺陷。我在歐洲時，白天看電視，幾乎是清一色的肥皂劇，完全是給家庭婦女提供的搞笑片，沒有曆史，沒有文化，沒有宏大的主題，沒有嚴肅的說教。如今，中央台大概算是在這方麵弄得稍微明白點的，經濟頻道搞了幾檔現場娛樂節目，並成為其主打品牌，而作為正宗的文藝頻道卻鮮有這樣的亮點。而那幾檔娛樂節目裏，像“曹雪芹有多少根頭發”這樣的問題，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想出有什麽寓教於樂的成份。

成年人如此，孩子就更是這樣。為了提升國民道德素質，有關部門動用行政手段，要求各地電視台都開播少兒頻道。可打開這些頻道，看上去都是成年人的話語，孩子們一個個老成持重，說著那個年齡不可能領悟的豪言壯語。以至於有人說，今天城市裏的青少年們，肉體活在一個充分的後現代，但就精神世界的深度和廣度而言，他們中的大多數卻幾乎活在一個可憐的前現代，活在僅僅相對於成人世界的80年代初期。

四川王怡認為，對那些在《傳奇》遊戲中打到40級以上的年輕人，那些曾經和現實中含辛茹苦的苦難似乎都顯得有些滑稽。而在我們生活中至今高聲頌揚的虛擬詞匯、陳舊的集體主義詞匯，不僅包圍著每一個成年人，更尖銳和令人擔憂的，是這樣一種虛擬的精神世界籠罩著整整一代子女。一麵是道貌岸然的校園和課本，一麵是光怪陸離的後現代拚圖，一麵是“時刻準備著”的誓言和集體主義、利他主義的價值觀灌輸，一麵卻是高度世俗化、庸俗化和公開信奉功利主義的老師、家長、鄰居和報刊電視中無數的陌生人。伴以時尚消費的低齡化、校園中的“大詞”（強調對他人和社會的義務與奉獻，強調對於各種抽象的一般共同體和抽象學術概念的熱愛，缺失的是現代公民的權利觀，現代的公民和憲法教育）、喪失儀式感和理想主義。（2004年1月16日出版《南風窗》）

在如此教育理念經久不衰之際，教育主管部門向社會招標孩子們的遊戲，自然還是要用成年人的目光審視孩子們的世界，用成年人的標準取代孩子們的感受。而作為以收視率為生死線的電視行業依然盛行寓教於樂，遑論很反感“產業化”稱謂的教育領域。其實，盛大學雷鋒遊戲遭遇年齡稍微大一些孩子的唾棄，也正是反映出社會目前能夠給孩子提供的產品是多麽的稀疏與不入流。

而這次上海市招標遊戲裏還出現過這樣的事，有的遊戲為了能取悅於招標部門，不惜委曲求全按照教育部門所規定的意識形態路徑，設計出有關紅軍的愛國主義教育遊戲，但問題接踵而至：這個遊戲規則該怎麽定呢？總不至於讓紅軍戰敗吧，可如果紅軍總是作為戰勝方，又違反了遊戲的基本規則。

實質上，這種令遊戲設計者進退兩難的境地，映襯出孩子、或者再推而廣之到整個社會文化產品供應方麵的尷尬，分裂的教育、分裂的意識形態斷層、分裂的價值觀勢必導致分裂的市場效應乃至分裂的社會以及個人人格。

可歸根結底，最難過的應該是那些可憐而無助的孩子們。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自己賞心悅目的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