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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冬天到了，天寒地凍。晚上，薑桃聽見撲簇撲簇的聲音敲打著窗欞。早晨一看，原來下過雪了。雪下的不大，隻是薄施粉黛。天很冷，窗戶上結滿了冰淩，薄薄的一片貼在窗上。黃褐色的樹枝掛上了一層冰淩，屋簷上也掛著一條條細細的晶瑩的冰柱。
若是以往，薑桃會饒有興致地欣賞這冰雕雪琢的世界。可是這天薑桃一起來，便覺得頭痛欲裂，全身無力。最近流感盛行，組裏好多人都倒下了，今天輪到她中招。薑桃吃了顆泰諾，跟組長請了假，就又在床上躺下了。她全身酸痛，忽冷忽熱，仿佛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都說這次流感非常厲害，她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
她一個人躺著，想喝口熱水，又不想起來。她想到母親一直在催婚，其中說得最多的就是你不結婚的話，到老了生病了一個人躺著沒人照顧，很淒涼的。
她還沒老呢，就先體會一把這種淒涼。
“早上好！”曾凱最近每天都在微信上跟她道早安。
薑桃簡短地回了一句：“我病了。”
曾凱馬上回了一個心疼的表情包，接著說：“我馬上過來慰問你。”
他們都是租房，住的相距不遠，都在藍咖啡館附近。曾凱很快就到了。薑桃掙紮著起來開了門就又躺下了。曾凱第一次來薑桃的家，他摸了下薑桃的額頭說道：“你在發燒，摸上去很熱。量熱度了嗎？吃藥了嗎？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嗎？”
薑桃回答道：“我沒有體溫計。流感醫生也沒什麽用，美國醫院又不會給你掛吊瓶。已經吃過泰諾了。”
“你這個病這麽嚴重，泰諾力度不夠，要吃Motrin。我去一趟藥房。給我一把鑰匙，待會你就不用起來開門了。”
“把我的包拿過來，掛在門口的鉤子上。“薑桃虛弱地說。
曾凱將薑桃的包遞給薑桃。“外麵冰天雪地的，路難開嗎？”薑桃從包裏取出一把鑰匙。
“還行，我有四輪驅動。“曾凱說著匆匆又出去了。
薑桃裹緊被子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起來。薑桃一看，是丁毅打來的。丁毅又來約她午餐，薑桃告訴他自己病了。
“你怎麽會病了，嚴重嗎？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來看你。” 丁毅的聲音充滿擔憂。
“就是流感。有朋友在照顧我，你不用過來了。”薑桃的聲音有氣無力。
“哦，那你好好養病，有什麽需要隨時通知我。”丁毅說道。
“謝謝。”薑桃掛了電話。
曾凱很快就回來了，買了體溫計、Motrin、雞湯罐頭和維他命C衝劑。薑桃測了下體溫，39.1度。“成人燒這麽高，確實很難受。我去廚房給你燒點水。”曾凱說著到廚房看了看，用微波爐熱了杯牛奶，跟Motrin一起遞給薑桃說：“這是高強度的退熱止痛藥，可以跟泰諾一起吃的。”
曾凱接著又用咖啡機燒了熱水，泡了一大杯熱氣騰騰的維他命C飲料說：”感冒就是要增強抵抗力，喝這個很有用。“
薑桃吃了藥，喝了一大杯熱飲料，出了點汗，感覺略微好了些。她說：“你還挺懂。“
“我以前也常感冒，現在我入冬之前就打流感疫苗，就很少再感冒了。“說著，他給薑桃掖了下被子說：“再睡一覺。我在外麵，你需要什麽就叫我。待會我給你做雞湯麵。”
薑桃的心裏暖暖的，剛才的淒涼感一掃而光。她還是第一次在美國病得這麽難受，以前也有感冒的時候，都是自己撐著起來吃方便麵。冬天的時候、生病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確實很暖、很好。
薑桃一覺醒來的時候，聞到廚房裏雞湯的醇香。她披上衣服從臥室走了出來，曾凱一看見她就連忙過來扶她。她其實也沒有病得那麽重，但是她喜歡曾凱小心翼翼愛護她的樣子。她靠在曾凱的身上，覺得這個男人的懷抱如此親切、如此溫暖、如此讓人依戀，她很想一輩子都在這個懷抱裏。
他們這幾個月來往密切，約會頻繁，但他們一直沒有越過朋友的界線，今天還是兩人身體最為靠近的一次。
一碗西紅柿雞蛋雞湯麵，香氣四溢，鮮美可口。“你手藝不錯啊！”薑桃讚道。
“我做飯手藝確實不錯，什麽時候請你到我家，我做一桌菜給你吃。” 曾凱不失時機地邀請道。
“好啊，我很期待。”
“那你要盡快好起來。”
薑桃看著曾凱清俊的臉，他的臉型瘦削，本來會有點疏冷感，但他又有一雙溫和的笑眼，笑起來全世界都亮了的感覺。他額頭上微卷的一縷頭發帶給他藝術家的風姿，但他毫不做作的言談舉止又很有親和力。薑桃覺得自己真是看不夠，這個男人的一切她都很喜歡。她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男人。她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她也試著跟追求自己的人相處過，可是總是沒法繼續下去，因為對方總有讓自己無法忍受的缺陷。在母親的催促下，她一次次勉強自己，又一次次地分手，盡管是她提出分手，但也一樣心累。隻有這一次，她無需半點勉強，她全身全心地喜歡這個男人，想天天見到他，想和他在一起做所有的事。
可是，這個男人雖然對她很好、各方麵的好，卻沒有任何表白，也沒有逾越朋友的界限半步。
薑桃的心裏有點糾結，曾凱對自己這麽好，他們來往這麽頻繁、相處這麽愉悅，他到底對自己是否有意思？
她決定暗示一下。她說：“謝謝你，曾凱，跟你在一起真是最溫暖、最愉悅的事。”
她是一個驕傲矜持的女子，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她能做的極致了。曾凱聽了，眼睛閃過一抹特別明亮的光芒，他說：“我也是同樣感覺。你是我的天使。”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天使，我想做你的女朋友！這是薑桃的心裏話，她沒好意思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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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日報》3月22日起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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