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西的約翰·亞當斯

2013 年7月我去羅得島的 Newport 開會，先飛波士頓，在波士頓機場租車之後，往南邊開一小時便可到 Newport。中間路過昆西 （Quincy)，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 的老家，便去朝拜了一下。

我最早開始了解亞當斯是因為看了HBO 的七集電視劇《約翰·亞當斯》。第一集講了1770年在波士頓發生的"波士頓大屠殺"（ Boston Massacre）。 在此事件中波士頓市民與當地駐守的英軍發生衝突， 英國士兵開槍打死了五位市民，引起很大民憤，被當時的愛國者們用來大做反英的宣傳。馬薩諸塞殖民地政府迫於壓力，逮捕了八位在場的英國士兵並以謀殺罪向他們起訴。

 

保羅·裏維埃爾製作的波士頓大屠殺的木刻畫在殖民地廣為流傳

 

亞當斯那一年35歲，是波士頓一位頗受尊重的律師。被起訴的英軍指揮官普萊斯頓（Captain Preston） 找到亞當斯，請他為英國士兵辯護。亞當斯開始很猶豫，知道這是個很得罪人的差事，但他堅信法律麵前人人平等，英軍士兵也不例外，便接受了這個案子。陪審團根據現場的證據和亞當斯的辨護，認為英軍麵對的的確是暴亂分子，開槍是維護秩序和自衛所必需的，因此判決八位英國士兵中六人無罪，隻有兩人有過失殺人罪（manslaughter)。

 

了解這個事件讓我很震撼，馬上對這位其貌不揚圓圓胖胖的美國國父刮目相看，非常投入的把連續劇一口氣看完。之後仍然意尤未盡，又去讀了 David McCullough 寫的同名傳記。這本書 2002年獲得了普利策傳記文學獎，寫的非常引人入勝，把亞當斯的生平貫穿在美國建國前後的五十年當中，徐徐道來，展示了那個重要曆史時期的很多事件的背景和細節。據作者說他當初本來想寫亞當斯和傑弗遜的雙人傳記，但越來越被亞當斯所吸引，最後成書就集中在約翰·亞當斯一個人身上。不過因為亞當斯和傑弗遜的政治生涯幾乎是完全平行的，書中也講了很多傑弗遜的事情。

 

亞當斯在波士頓大屠殺一案中為英國士兵辯護的表現，讓人們對他反而更加尊重。1776年美國獨立時，亞當斯敏銳的思維、獨立自由的思想人格、以及卓越的政治見解已是廣為人知，他是大陸議會中主張獨立的關鍵一員，是起草獨立宣言的五人委員會之一。其它四人是傑弗遜，弗蘭克林，羅伯特·李文斯頓和羅傑·舍曼。那一年亞當斯41歲，傑弗遜比他小八歲才33歲。亞當斯非常欣賞和看重傑弗遜的思想和才華，就是他提議由傑弗遜來起草獨立宣言的。

 

亞當斯在英國時，旅英美國畫家 Mather Brown 在傑弗遜的督促下給亞當斯畫了肖像（左）。傑弗遜非常喜歡，一年後，也讓 Brown 為自己畫了肖像（右）。

 

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和之後的十年，即1778-1788，亞當斯大部分時間都遠離他在昆西的家和農場，前往歐洲擔任美國駐法國、荷蘭、英國的特派大使，爭取這些國家對新生的美利堅合眾國的承認，並獲取他們對美國的經濟援助。亞當斯還是馬薩諸塞州州憲法（1780年通過）的主要執筆人。後來的美國憲法借鑒了許多各州憲法的內容，包括傑弗遜主筆的弗吉尼亞州憲法和亞當斯的馬薩諸塞州州憲法。

 

1789 年華盛頓當選美國第一任總統時，亞當斯獲得的選票數是第二多，當選副總統。八年後1797年華盛頓兩任總統任期屆滿，亞當斯被選為美國第二任總統。當傑弗遜1801年擊敗亞當斯當選美國第三任總統後，亞當斯終於得以和妻子阿比蓋爾回到昆西的農莊，安度晚年，直到1826年去世，終年90歲。

 

昆西的第一聯合教區教堂（United First Parish Church)

 

昆西小鎮最醒目的的建築大概就是第一聯合教區教堂（United First Parish Church)。亞當斯家族當年是這個教堂的一員，教堂裏至今還有亞當斯的出生記錄。目前的教堂建築是1828年由亞當斯出資建成，大部分石頭是從亞當斯擁有的釆石場裏獲取的。教堂裏麵有一排座位是亞當斯家族通常坐的。導遊（教堂誌願者）領我們來到教堂的樓下, 在一間屋頂低矮平凡狹小的地下室房間裏，存放有四個石棺。這裏兩代美國總統和他們的第一夫人，亞當斯和妻子阿比蓋爾，他的長子約翰·昆西·亞當斯 (美國第六任總統)和妻子路易薩長眠於此。父子兩位國家首領安眠於一平民教區教堂裏，這在美國，甚至世界上大概都是獨一無二的吧！

 

昆西第一聯合教堂地下室裏兩位美國總統和兩位第一夫人的石棺

 

每年兩次，在亞當斯父子的生日，聯邦政府會送花環，地方、麻州和聯邦政府有關官員會親臨教堂，參加花環安放儀式。然而教堂完全是一獨立民間宗教組織，由會員讚助維持，沒有拿過政府一分錢。這幾年為裝修維護籌款，教堂還不得不變賣了一些銀餐具。教堂的主要大堂屋頂和四周的牆都是柔和的白色，莊重素雅。四周墻上有牌子介紹自教堂建立以來數位牧師的業績。但沒有十字架，沒有耶穌。原來這是一所 "一位論" （Unitarian） 的教堂，從1750年就從原先的清教徒派成為了一位論教派。原來亞當斯也是一位著名的一位論者，比傳統的基督教信仰者要開放包容很多。在離開聯合第一教堂之前，我做了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給教堂捐款的事情。我若是在昆西居住，是可能成為這個教堂的會員的。

 

參觀者親身體驗亞當斯家人在第一聯合教區教堂常用的54號座位

 

亞當斯的長子約翰·昆西10歲就離開母親隨父親前往歐洲任職。14歲時隨美國派駐俄國的大使前往聖彼得堡，擔任大使的秘書和翻譯，因為那時俄國宮廷裏都是說法語的。昆西·亞當斯一生從事外交和政治，於1824年在老亞當斯去世兩年之前當選為美國第六任總統。兩代亞當斯人可謂是為美國的獨立和建國貢獻了一生。

 

從青年到老年的約翰·昆西·亞當斯

 

亞當斯老一輩革命家的情操和智慧在他給妻子阿比蓋爾的一封信裏有很動人的表達：

"我必須研究政治和戰爭，我的兒子才可能有自由去研究數學和哲學。我的兒子應該學習數學和哲學，地理學，自然曆史，海軍建築，航海，商業和農業，以使他們的孩子有權利學習繪畫，詩歌，音樂，建築，雕像，掛毯和瓷器。" （"I must study politics and war, that our sons may have liberty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Our sons ought to study mathematics and philosophy, geography, natural history and naval architecture, navigation, commerce and agriculture in order to give their children a right to study painting, poetry, music, architecture, statuary, tapestry and porcelain."）

 

又是幾年過去，但昆西的一切仍然記憶猶新，我對亞當斯的興趣也絲毫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