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漸飛抬起頭,遞給藍白紫一張已經發黃並被塑封的舊報紙,指著一篇文章給她看,題目是:琴川市國營化工廠某車間發生大爆炸,造成九死五傷的慘劇。
龍漸飛高仰著臉,看著天棚:“我母親和龍漸瑤的父親就是在這次事故中喪生的。我當時還不到一歲半,而龍漸瑤當時才一個多月大。”
周圍靜了下來,空氣中灰蒙蒙的,仿佛當年的哀傷從未遠去。
良久,龍漸飛接著說下去:“我爸當時是那個車間的車間主任。因為出事那天他去了廠部開會,沒在車間裏,才幸免於難。我父親是在走訪並慰問遇難家屬時認識李婧真的。我爸跟龍漸瑤的母親都失去至親,因此理解彼此的痛苦,便在同病相憐的交往中,互相撫慰互相幫助,並慢慢產生了感情。龍漸瑤出生後,他們又考慮到兩個幼小的孩子都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兩人便悄悄結了婚。可能是怕龍漸瑤懂事後會自卑,兩人結婚後給她把名字改成了龍漸瑤。”
龍漸飛調整了一下坐姿,臉上滿布著無奈和憂傷,與他那雙天生的笑眼形成了極強的對照。他沉浸在過去的氛圍中,繼續講著他的故事。
我們家隻有兩個房間,我父母住一間,我跟龍漸瑤住一間,我比她隻大一歲多。我這裏說的母親是指龍漸瑤的母親李婧真。
我很喜歡這個妹妹,天天圍著她轉,逗她笑,還會給她喂奶瓶。我媽非常寵她,幾乎是有求必應,慢慢地就養成了她霸道的性格,可以說有些驕蠻跋扈。其實,我也很寵著她。到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我爸升了副廠長,之後我們就從外麵搬進了化工大院裏,是一個三居室,就是咱倆結婚時的那個房子。這樣,我跟龍漸瑤就各自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可她不習慣,非要跟我睡一個房間。我父母說我們大了,不能睡一個房間,但她還是偶爾半夜偷偷跑去我房間。我房間裏隻有一個床,她就跟我擠著睡。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後來我越大越懂事,就感覺這樣做不好,便不讓她再進我房間。
在我十六歲那年,有天晚上,她又偷偷跑到我床上,鑽進我的被子裏,但與小時候不同的是,她沒有老老實實睡覺,而是開始摸我。我一下子被嚇醒了,問她在幹什麽。
她說:“哥,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心都要蹦出來,氣得發抖,跳下床說:“你瘋了?我們是兄妹!”
她說:“哥,我們都被蒙在鼓裏,我們不是親兄妹,咱倆沒有一點兒血緣關係。”
“你胡說!”我罵道,以為她在編故事。
“你胡說!”我罵道,以為她在編故事。
她說:“我沒胡說,有一次咱們樓下的阿姨不小心說漏了嘴,後來我又偷偷聽到爸媽說的,才知道咱倆既不是一個爸,更不是一個媽,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於是,我們偷了我爸的頭發,拿去做了檢測。為了保險起見,當時我堅持做了兩份檢測,一份是龍漸瑤和我爸的,一份是龍漸瑤和我的。檢測結果你剛才也看了,就是那兩份。
即便這樣,我還是心裏沒底,便去問我父親。我父親紅著眼圈給我講了事情經過,並把他珍藏的這份報紙交給我。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我親生母親不是生病去世的,而是被炸死的,而且死無全屍。
龍漸飛再次停了下來,閉著眼睛靜地一動不動。藍白紫知道他一定在流淚,而且那淚一定是流到心裏去的。她非常想去抱抱他,卻遲疑不定。幾分鍾後,龍漸飛睜開眼睛,繼續說了下去。
從那以後,我和她之間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在我眼裏,她不再是我妹妹,而是一個女人。龍漸瑤是一個早熟的女孩兒,愛打扮,會交際,活力四射,我漸漸地被她吸引。於是我們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開始偷偷摸摸搞小動作,彼此之間也覺得越來越甜蜜。終於有一天,我們衝破了樊籬,有了第一次。那一年,我十九歲,她十八歲。
初嚐禁果的我們,欲望就像野火一樣,再也控製不住,那個年紀的我們堅定地認為那就是愛情。很快,我父母發現了端倪。有一天,我們被父母當場抓獲,事情就這樣被擺在了桌麵上。我媽大哭大鬧,說我害死了她的女兒。我爸拿著一根大棍子,把我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血,還是龍漸瑤跪著求我爸,他才住了手。
我父母的意見是一致的,那就是堅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除非他們死。
但我跟龍漸瑤並沒有屈服,我們互相鼓勵,不停地抗爭。我倆用了各種辦法,甚至要雙雙殉情,以此想逼迫父母妥協,但我們一直沒有成功。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認為這份愛是真愛,值得用生命去珍惜。我媽看我們如此堅決,便漸漸地改變了心意。但是我們卻沒有辦法打動我爸的鐵石心腸,他說如果我們結婚了,就是逼他去死,因為他再也沒臉見人。
龍漸瑤開始恨我父親,並在恨我父親的同時捎帶上了我。因次我們之間開始不斷地爭吵。有一次我們吵架之後,龍漸瑤一賭氣,跟她的一個追求者陳式梁上床發生了關係,並懷了孩子,就是陳璐然。知道懷孕之後,龍漸瑤無論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再也堅持不住,於是她就跟陳式梁結了婚。
可是在出嫁的頭天晚上,她後悔了,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們一起抱頭痛哭,並互相發誓,此生隻愛彼此。我還跟她發誓,我不但此生隻愛她一人,還將終生不娶。
聽到這裏,藍白紫忍不住嘴角浮起來一絲苦笑。終生不娶,有意思。自己當年還發誓終生不嫁呢。一個終生不娶的,娶了一個終生不嫁的,實在是有緣!命運真會開玩笑!
龍漸飛注意到藍白紫的表情,問道:“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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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依次為:藍白紫,龍漸飛,魏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