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走出國門,曆史上可以追尋到久遠的時代。鄭和下西洋發生在明朝,三寶太監鄭和率領船隊從南京出發,先後有過7次航行出駛。從晚清、民國直到現代,出國潮此起彼伏。各個階層的民眾,包括文人誌士、留洋學子、勞務工人等等,他們以不同的原因、途徑,目標,紛紛踏出國界走到世界各國的每一片土地和每一個角落。
而二十世紀的出國潮,則是我們的一種親曆。文革後1977年恢複高考,聚集了已沉寂十多年的年輕人,形成了千軍萬馬湧向考場的景象。進入80年代初,出國還非常稀罕,但仍有少數幸運兒獲得國家資助公派出國留學,類似於早年庚子賠款用於選拔優秀的留學人才。
80年代後期,越來越多的人以自費的方式走出國門,從而引發了英語熱、托福熱、出國熱。托福成為那一代學生的主攻科目。各種應付托福考試的書籍成為新華書店的暢銷書。大學裏出現了許多托福考試訓練班,這種強化訓練方式對於應付考試的確很有效,這可能就是準備托福考試的起點。記得我第一次去南大報名參加托福考試,報名的人群黑壓壓一片,隊伍在報名地點的圖書館繞了三圈,人們通宵達旦排隊就為了獲得一次參加考試的資格。
我在前麵的博文中寫到過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每到夜晚辦公樓都是燈火通明燈火闌珊。科學家們白天做研究,晚上還在努力學習外語。經過多年政治運動而被耽誤事業和學業的古生物學家,掀起了學習英語的熱潮,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雖然多數的科學家此時都已人到中年。古生物研究的特殊性,需要進行世界上不同地域之間的物種對比,促使國內外科學家之間的頻繁交流。古生物學家在國際上各種研究機構和團體獲取的資助也特別多,其中包括中短期出國訪問的所有費用。這些便利條件無疑也成為了古生物學家學習英語的催化劑。
電視台和電台的英語教學節目倍受歡迎,有美國之音的《Special English》,BBC的《Follow Me to learn English》, 還有民間自辦的草根影月學習活動,比如南大校園裏的英語之角。古生物所晚上開了英語聽力訓練課。英語老師絕對資深,曾經做過美軍的高級翻譯,解放後作為留用的專業人才在古生物所做研究資料的翻譯工作。他的教學方式很有特色,雖然簡單但效果極佳。他用收錄機給學員們放一段從《Special English》節目裏錄製的片段,再讓學員們反複聽並寫下文字,然後開始分段解說。不斷重複的過程中,聽力和寫作能力都會慢慢提升。
在上海的美國使館簽證處,總是排著長長的隊伍。我去過兩次上海簽證處,第一次去簽證麵試沒有成功需要補充更多的材料。幾個星期後,再去簽證麵試,獲得簽證變得一帆風順,事先預備的若幹問題一個都沒用上。 那幾年的簽證成功率很低,長長的申請簽證隊伍裏隻有幾個人能夠順利獲得批準,而當他們興高采烈地走出簽證處時,會立刻被人群包圍,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簽證官是誰,問的什麽問題,怎麽回答。很多人對幾位簽證官似乎都很熟悉,知道誰比較嚴厲誰比較容易手下留情。還有不少經驗在申請簽證的人群中流傳,其中一個就是上午簽證容易,因為簽證官早晨精神好心情好,到了下午身心疲乏就都給拒簽。
從這裏開始有些人走出去了,有人留在了原來的生活裏。回頭看看其實都是生活的不同選擇,無論走或留,最終都會成就不一樣的風景。在偌大的世界裏,風景處處都是。
曆史總在不斷循環之中前行。錢鍾書的《圍城》中描繪的民國時期社會裏的各種衝撞,依然淋漓盡致地再現。那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人生,那些城裏人和城外人的不約而同地匯集在一起等待城門打開的一瞬間,在進進出出中演繹出四季風花雪月裏的故事,還會不斷地再現。
每個人走出國門的道路千差萬別,但一定是因為有一雙眼睛,充滿對外麵世界的好奇和期待,才促使他們竭盡全力去努力爭取這樣的時機。 當然正如錢鍾書所描繪的那樣,城裏的人要出去,城外的人要進來,這是一種自然狀態,無所謂對與錯、黑與白。就像天空中的飛鳥來去皆為它們內在的需求,而外在的力量也隻是誘因之一。做我們內心所向往的事,是那個時代最深刻的印象和經曆。
一個時代曾經有的一種熱情,促成了當時的英語熱和出國潮。未來的時代也會不斷湧現新的浪潮,會是什麽起因和結果卻是無法預期。
的確,那時上海的簽證率很低,許多往事記憶猶新,那時出國還是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