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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一年(48)在釜山

(2024-01-13 09:47:24) 下一個

10/12/2023 10/13/2023

 

在釜山的第三天,大家心照不宣,進入了能量休眠狀態。早起下樓吃了頓早餐,又集體回房躺平,看球賽的看球賽,玩遊戲的玩遊戲。連我這種睡一覺就滿血複活的吉普賽體質,也沉靜下來,躺在床上寫日記。

 

昨天一天,行走在韓國街頭,我終於體會到了蔣先生在日本的無力感。日本到處寫著漢字,我走在哪裏都如魚得水。這裏不一樣,滿街滿牆都是圈圈杠杠的韓文,我看又看不懂,讀又讀不出,真是兩眼一抹黑,去到哪裏全靠天意。

 

韓國國民的英文普及度遠不及日本,想在大街上找人問個路,時常雞同鴨講。穀歌地圖在這裏也失去了用武之地,給出的地名/站名多半還是原封不動的韓文。這讓我怎麽辨認?除了靠象形,完全不知道要在哪裏下車。想要查詢點到點的步行路線,穀歌更是直接撂了挑子:對不起,查無此路。

Maps.me也成了段譽式的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正常營業的,隻有Google Translate了。所以,我通常會在上車前拿著穀歌翻譯問司機:您這車到不到XX地方?如果司機點頭,我再跟招呼超生遊擊隊一般,大手朝身後一揮,讓一家老小緊隨登車。手忙腳亂清點硬幣的同時,還不忘用手機跟司機囑托:麻煩您到站時提醒我們下車。

這種彷徨,是會影響旅遊體驗的。就像蔣先生拒絕在日本常住,如果讓我來韓國多待一些時日,我也是不願意的。誰樂意天天對著一堆自己聽不明白看不懂的文字,跟自己過不去?

 

隻是,在旅館待了一上午,又怕孩子們太過沉迷遊戲。我們決定,還得出門去。

蔣先生給大家安排了釜山半日遊。他的計劃,是先帶我們去郊區的金剛公園乘坐纜車,俯瞰釜山全景,再去那附近著名的農心酒店泡溫泉。

金剛公園位於釜山東北部的東萊區。那裏的東萊溫泉場,是韓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弱堿性天然溫泉。金剛公園就位於東萊溫泉場後麵的金剛山腳下。我們乘坐地鐵來到溫泉場站,然後跟著Maps.me的脈息穿越大街小巷,一路找了過去。 

東萊區處處洋溢著我所熟悉的中式市井氣:天橋上有賣菜的婆婆;街巷邊有賣水果的路邊攤;走過路過,攤主會用韓語熱情招呼,一派賓至如歸。不過,製度不同,這裏應該沒有愛砸場子的城管。

 

路過東萊溫泉露天足浴場,我們看到一群爺叔阿姨坐在露天泡腳,感覺很新奇,趕緊脫鞋加入。

 

遵循指示,我們先在一條窄窄的溫水溝裏洗了洗腳,然後坐到一個露天大湯池旁,溫泉泡腳。以後,跟東萊的父老鄉親們就是一起洗過腳的情分了。 

指示牌說,每天泡20分鍾可以強身健體。附近的居民好福利。

 

金剛山看著不像熱門景點,纜車站相當冷清。偌大一個橘黃車廂,我們上去時,是包車;下山來,還是包車。

 

 

纜車速度很快,上下單程不過三五分鍾,可以飽覽釜山全景。

 

釜山的高樓好密集。我們問過開纜車的船長,他說釜山人口高達3.3M,比加拿大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多倫多還要多出幾十萬。釜山人建房的速度也很特別。我們在纜車上數了一下,發現金剛山腳下同時有十七棟居民樓頭頂大綠帽,集體處於封頂階段。感覺蓋樓也成了流水線。

 

山上並沒有特別的風景。從纜車站下來,順著一條小徑上到山頂,無非也就是從另一個角度俯瞰釜山全貌。聽說山上有一段明朝同期的古城牆,我們沒看到,應該是選錯了方向。

 

 

在山頂,偶遇了一群來觀景台野餐的中年婦女。婦女代表跑過來,送給倆娃各人一隻炸雞腿。蔣小詩邊吃邊說,原來炸雞的外皮這麽好吃啊。平常讓她吃,她是抗拒的,這就叫隔鍋飯香。

 

下山後來到農心酒店(英文名Hurshimchung)。這裏經營著號稱世上最好的溫泉SPA

 

可能我餓了,感覺樓梯入口處的那位女士雕塑,造型像燒雞。

 

SPA男女分開,按次收費。以千韓元計,大人15,小孩7。費用相當合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讓蔣先生自己去泡。這麽提議,是因為根據在日本的經驗,孩子們在溫泉裏根本待不住,尤其蔣小詩,全程坐在池子外麵。雖然這裏的溫泉價格不貴,對於大人來說,看到孩子們不enjoy,也是蠻大的心理壓力,不如不泡。

我給蔣先生留足韓元現金,帶著孩子們外出覓食。下山後,孩子們就一路喊餓,而蔣先生總認為吃飯是一件可以無限延遲的小事。

與農心酒店一街之隔,有家牛骨湯店(名字忘記了),裏麵坐滿本地食客。14/份的牛骨湯,鮮香異常,還贈米飯,大人小孩都愛吃。 

 

算是各得其所。雖然錯過世上最好的SPA”,心裏隱隱遺憾,誰叫母愛超越一切。

 

第二天早上,收到四封來自越南官方的郵件,說VISA被批準了,讓我們自己去官網下載打印。

我用我的MacBook折騰半天,都存不下來。每次網絡都提示已下載成功,電腦上卻又找不見,也不知道被存到哪裏去了。

跟蔣先生訴苦。他說:你發給我,我信不過你的蘋果電腦。

聽到這句話,我是來氣的。蔣先生屬於那種沒被生活錘打過的老小孩,對於蘋果這種超級大公司天生抵觸,認為他們剝削了勞工,擠壓了小企業,敗壞了他心目中人人自由平等的理想社會模型。我很想反駁:你這也不信,那也不信,你信奉的世界,看起來也沒比有蘋果的世界美好多少啊!如果人人都隻會開小作坊,你上哪裏看你的實時球賽,又去哪裏遇見我這麽好的老婆?

不過呢,我也知道這番話會引起戰爭,忍了又忍,咽下了。我隻是把其中一份確認郵件轉發給他,讓他下載試試。我是等著看他被打臉的。如果他也下載不成,再被我批評教育,不就有理有據得多?

沒想到,他下載成功了。我也就忘了數落,隻把剩下的郵件都轉發給他。畢竟,初衷不是為了挑起戰爭,而是尋求如何打印越南簽證的解決方案。

又慶幸,還好自己的情緒沒有即刻宣泄出來,不然,現在被打臉的就是我。

要說,夫妻間互相被打打臉,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隻是覺得,“靠譜”是個蠻重要的品牌,逞一時口舌之快,絕對是逆其道而行之。凡事還需謹言慎行,為自己的公信力添磚加瓦。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學習延時滿足(delayed gratification),是一輩子的功課。

 

 中午去了一家路邊小館(名字都是韓文,不認得,看圖片吧)。前天買披薩時路過,看見門前有人排隊。今天去,又是一式人龍。這種小館(蒼蠅倒是沒看見),簡直非吃不可。

 

小店主打麵條和肉丸。肉丸滋味很足,套餐份量也大,價格卻便宜,每套隻賣8900韓元。我們總共點了三份,隻吃完兩份,沒能沾到便宜的光。

 

主要是孩子們不捧場,點的意麵不愛吃。他們向來隻喜歡清湯寡水的麵條,最好陽春麵,還不許灑蔥花。

看蔣大核吃麵,是一種折磨。不管麵條有多長,他隻管吱溜吱溜地吸,從不咬斷,由著麵條在他胸前晃來蕩去。我感覺醬汁分分鍾就能沾上他的T恤。

我看不過去,強行讓他截斷。他卻上手把麵掐斷,弄一手醬汁。

我問他為什麽不用牙齒咬?他說:如果我用牙齒咬斷,掉進碗裏的麵條就會沾過我的嘴唇,這多惡心!我就不能再吃碗裏的麵了。

這,這,這是什麽邏輯?你的手指到處亂摸,連垃圾桶也不放過。被你手指摸過的食物,會比你用嘴唇碰過的更幹淨?

而且,這麽嫌棄自己的嘴唇,以後還要不要找女朋友了?

我這當媽的,是不是想太多了?吃碗麵而已。

 

吃完飯在街頭溜達。在地鐵一號線草梁站附近,我們看到一尊少女銅像。據現場發放的資料記載,這是為了紀念二戰時受害的韓國慰安婦。

 

銅像背後,一馬路之隔,就是日本駐釜山總領事館。

這是2016年末,釜山市民團體為了惡心日本政府而搬過來的,旨在抗議兩國政府一年前就慰安婦問題達成的協議。根據該協議,日方對慰安婦罪行公開致歉,並撥款十億日元協助韓國成立支援慰安婦的基金會。許多韓國人反對這一協議,認為日方僅在形式上表明痛感責任,沒有承擔相關的法律責任。 

這就讓日本人覺得很沒有麵子了。日本政府宣布召回駐韓大使,叫停韓日有關貨幣互換的磋商,推遲韓日高層經濟對話。韓國政府表示遺憾,其外交部長當天在首爾與日本駐日大使進行了麵談。銅像因此被釜山當局強力移走。但一天之後,因日本防衛大臣稻田朋美參拜了靖國神社,釜山當局又把銅像還給了市民團體,就此立到現在。

 

午後,蔣先生提議重回BIFF。上次去那裏時,孩子們看到一種高達32厘米的冰激淩,很想嚐試。但是之前他們剛剛吃過最愛的Baskin Robins,我們沒有給他們買第二份冰激淩。眼看明天就要離開釜山了,這個心願,得替他們了了。

 

明明是蔣先生提議重來BIFF,他卻後勁不足,走到哪裏都想找個地方坐一坐。孩子們前幾天有點感冒,夜裏睡不踏實,一直翻身。他說,他可能感染了孩子們的感冒小蟲子。

 

路過BIFF某巷子裏的一家理發店,我們趕緊推蔣大核進去,讓他理了個發。

 

也算是了了我們的一樁心事。蔣大核的頭發都快遮到眼睛了。我們一直認為該剪了,結果從美國說到維多利亞,從日本又說到韓國。昨天我還跟蔣先生說,大概是要去到越南才剪得成了。還好,在釜山給這件事上打了個勾。

 

二刷BIFF,最大的感受還是韓國人親昵起來不帶邊界。大爺大媽們喜歡笑眯眯盯住大核和小詩,說些我們聽不懂的韓語。有些人會俯下身來,直勾勾盯住孩子的臉,左右打量。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摸頭掐臉。

一開始看到這種來自陌生人的自來熟,我很替孩子們不習慣。但我知道,大爺大媽們並不是想要騷擾,他們隻是在用最樸素的方式表達他們的善意,因此我就算吃驚,伸手不打笑臉人,並不會挺身護崽。他們總讓我想起中國的鄉裏鄉親。我小時候雖然不怎麽可愛,看在爹媽的份兒上,也時常被摸被誇,心裏早被打過底。

大核和小詩剛開始被摸時,有點懵,不知如何應對。兩三天下來,入鄉隨俗,也就適應了。尤其是蔣小詩這種愛交友愛熱鬧的社蝴一號,看到迎麵而來的老人,還會像貓咪一樣,笑眯著一張臉在他們手上回蹭一下。

 

這一天在BIFF街頭,兄妹倆收了三回禮物:一次是我們站在路邊看路牌,一位大爺走過來,硬塞給兄妹倆一捧水果糖;又一次蔣小詩鬧脾氣,眼淚汪汪地,雜貨店老板娘立刻遞來一根棒棒糖;再後來,蔣大核跑到街邊一個銅像旁照相,坐在一旁的老人熱情給他指點拍照姿勢,完了還塞給他一盒華夫餅。蔣大核遲疑著要不要接,老人又多給了他兩袋米花糖。

 

我們也不敢去退。怕想退,會被給得更多。

 

我發現,但凡別人給的東西,兄妹倆都會打開嚐一嚐,譬如昨天山頂的炸雞,今天老人送的米花糖。要是我們買了,他倆不會正眼瞧上一瞧。

我想,以後去到餐館,我們點了餐,得送給鄰座的陌生人,再讓他們端回給倆娃品嚐。說不定一舉就治好了孩子們挑食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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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番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最西邊的島上' 的評論 : 謝西島姐誇獎哈,你有空就來,就是圖個樂子。
大核的發型權在他爹手裏。平常都是蔣先生親自用剃刀替他搞定。話說大核剪了這麽個頭發,他爹橫豎看著不滿意,後來住院時,央我買了個剃刀,終究還是給他剃了個平頭,LOL。
最西邊的島上 回複 悄悄話 番橋妹妹,這兩天忙,現在“餓補”讀你的遊韓記,覺得你的文筆越來越嫻熟,越來越油墨好看了哈。

大核頭發剪的真好,特有範兒,留好照片,以後就都(到他抗議的年齡時為止)這樣剪吧嗬。
番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傅江歌' 的評論 : 謝謝江歌。孩子成長,父母更是跟著長。:)
傅江歌 回複 悄悄話 感覺兩個可愛的孩子在這次豪旅深遊中成長了許多,非常難能可貴!好爸爸美媽媽,幸福一家人!
番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v' 的評論 : 聽不懂的語言,完全就記不住。但是我們大人小孩都學了一個詞,come'some mida,以不變應萬變,LOL...
蔣先生什麽時候染病的,可能就成了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團了。醫生說,什麽都有可能,走在大街上,有人朝你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感染上。我的感覺,應該是在韓國初期就病了,到了首爾就更明顯了。但,也有可能,隻是他平時體質就不咋地,這會兒可能真的隻是感冒。唉,世上某些事情,除了God,沒人知道真相。
dev 回複 悄悄話 那蔣先生就是這個時候caught virus 了。會不會是Spa的水?
dev 回複 悄悄話 韓國人感覺上很真情流露。估計聽了一路哈拉波基,哈拉媽尼說的: 耶啵 耶啵 !
番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uLu_薇' 的評論 : 後來我發現,不餓的時候,看著也還像燒雞。
LuLu_薇 回複 悄悄話 笑噴了,那雕塑。。。
番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huan' 的評論 : 理解家長們想要護崽的心態。我要不是從小習慣這種方式,一時怕也不能接受。隻能說跟個人的經曆有關吧。孩子們的想法是非常可塑的,如果我表現出強烈反對,他們肯定也就無法接受了。
mohuan 回複 悄悄話 小詩太善解人意了,連大核都能接受哩!
一直覺得北美的動輒即騷擾太過上綱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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