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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之夏】Day 34 時光作畫彩繪山

(2022-10-04 14:39:18) 下一個

早上七八點鍾,陽光照進帳篷,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歡唱,沒法不醒。

去洗手間刷牙時,我驚喜地發現水龍頭裏流出了熱水,趕緊跑回營地,催促蔣先生去洗澡。一個神清氣爽的清晨,能讓他心情好出數倍。而今天會是行車路程漫長的一天,我得巴結好司機。

我轉頭招呼孩子們吃早餐,自己則收拾睡袋,打包行李,隻來得及用清水抹了一把臉。家庭主婦,就是這麽無私。

一家人坐到車上,我平靜地跟蔣先生交流了一下旅途中的挫折。大致就是,我規劃了路線行程,大家卻嫌煩嫌累,讓我感覺吃力不討好。不過呢,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我會在沮喪時發泄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過。我這麽說,是因為昨晚從河邊回來後,在討論之後幾天的行程時,與蔣先生話不投機。我一晚上都背對著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蔣先生安慰我說,他和孩子們是appreciate我的付出的。他讓我不要多想,他隻是有點累。

我嗯了一聲,並沒有再作評論。我知道,他最愛的假期就是躺在床上看球賽。孩子們最愛的假期,則是一邊喝著巧克力奶昔,一邊玩遊戲。如此看來,拉他們出門,跋山涉水的,倒是我這個家庭主婦的私心了:在家待得悶,打著家庭的旗號,去完成自己那一場遊山玩水的夢想。

是這樣嗎?我也說不清。不管怎樣,我們還在半路上,扯這些有的沒的,不如踏踏實實把剩下的旅途行完。

 

今天,我們的主要任務是一路向東,抵達愛荷華州的雙瀑市。沿途唯一要參觀的景點,就是俄勒岡中部的彩繪山(Painted Hills)。

從營地向北向東,大約兩個小時車程,就能到達彩繪山。這中間,我們隻在Smith Rock稍作停留,加了個油。在網上做攻略時,我看到有人說,彩繪山附近很長一段路都荒無人煙,油要加足。

一路都是灰撲撲的荒山。進入彩繪山景區後,突然就眼前一亮,幾座鑲嵌了白色條紋的褚紅色丘陵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馬路右側。在藍色天空和綠色針葉灌木的映襯之下,色差如此強烈,像一道提神醒目的開胃菜。

 

 

 

通往觀景台的一小段路,是unpaved的石子路。短短一程,蔣先生開得提心吊膽,生怕我們的車壞在半路。這一個星期下來,我倒是麻木了,與其這樣提著顆心走一路,不如破罐破摔。車子能開,我們就往前,它要撂挑子了,我們就讓CAA把它拖走,然後我們該走走,該飛飛。人最焦慮的階段,就是等待靴子落地。可它要一直不落下來呢,日子難道就不過了?

彩繪山全稱是John Day Fossil Beds National Monument - Painted Hills UnitJohn Day是俄勒岡東部自然景區開拓的先父。我們一路往東時,看到很長一條高速路都以他的名字來命名,沿路還能看到他的雕像,可見他在當地的知名度有多高。當地的廣播電台說,John Day當開拓先驅者時,曾遭遇搶劫,但當地人民熱情幫助了他,讓他得以完成開拓大業。很溫暖的小故事。

彩繪山被稱作俄勒岡的七大奇跡之一。它是時光在大自然沉澱的結果,各種色彩,代表著不同時期的氣候特征。氣候變遷並非在朝夕之間完成,也不是一種平滑的過渡,它的跨度長達千百萬年,甚至上億年。彩繪山完美見證並親曆了這個長期變化的趨勢,也記錄了這之間的波瀾起伏。

時光靜靜流逝,長期變化主宰了短期波動,新氣象替代舊氣象,一輪又一輪地主導著地表。而所有的變化,都被記錄在了彩繪山的條紋之中。譬如這個Carroll Rim,代表溫暖濕潤的紅色岩層主宰了山體的底部,但它漸漸被代表幹燥氣候的黃色岩層所替代,紅色層就漸漸退出曆史舞台,直至被黃色層全麵取代。

 

根據公園的介紹,山體的紅色沉澱是鐵元素。鐵鏽紅的古土壤代表著溫暖潮濕的地表環境。土壤通常富含水分,池塘和湖泊星羅棋布。年降雨量在80135厘米之間。

 

黃色和棕褐色的岩層則代表了比紅色岩層幹燥得多的環境。在這種環境下,地表的大部分區域缺乏積水,年降雨量在60120厘米之間。

 

至於現如今,地表年均降雨量隻在30厘米左右,比黃色層還要幹燥許多。我很好奇,如果咱們這個年代被歲月沉澱,成為彩繪山新的頂層,它會是什麽顏色?

山體間星星點點的黑色,則是錳元素的積累與沉澱。一種合理的假設是,某些植物會用根部鎖定錳元素,使某個區域的錳含量大增。這種現象,在現如今的肯尼亞牙簽樹區域可以觀測到。

 

我被自然之美震撼到了。時光作畫,大氣磅礴,又蜿蜒流轉。

 

 

 

 

 

孩子們卻是無感,在三十幾度的高溫下,被我們東拖西拽地走了一圈,兩張小臉都是一式的生無可戀。

我對蔣先生說,他們看什麽都不覺得美,是不是因為動畫片看多了?動畫片裏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習慣了那些明媚的色彩和誇張的造型,現實世界可不就沒那麽有趣了?蔣先生說,更可能是他們的世界還很小,隻是家人與方寸地。此刻被強拉入外部世界,他們會覺得這裏與他們無關,又沒有遊戲有沒有朋友,所以不感興趣。如果這是一座糖果山,他們的反應就會不同。

哪位有頭腦的商家,請趕快來彩繪山建個糖果林,或挖座巧克力池。這樣,就裏就能成為一個親子遊的好去處了。

從彩繪山出來,是綿遠數百英裏的山脈。兩旁的植被,從蔥鬱的綠色長青樹,到山間零星的墨色點綴,最後變成了低矮的灰綠色灌木。

 

 

 

廣袤的山區,鮮有人跡。幸好我們出發前加足了油,這延綿幾百英裏的山區,不要說加油站,連個房屋都少見。應該是缺水,萬物難以生長,繼而導致缺人。但凡水源充足一點,這裏不知可以容納多少人口。屆時,把邊境難民全部輸送到這裏,讓中部迅速崛起,豈非皆大歡喜?

山區地帶, 但凡有點良田的影子,大多是噴水車在沒日沒夜地工作。

 

我們開了一上午,又開了一下午,以為已在愛達荷,一看地圖,分明還在Oregon。我這地理知識奇缺的人(其實啥知識都缺),以為Oregon隻是靠近西部沿海地帶的那一條,過完彩繪山就到頭了呢。地圖顯示,俄勒岡橫跨東西的寬度,甚至還略略大過南北的長度,所以我們卯足了勁兒開,都開不出去,就像孫悟空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蔣先生開著開著,就笑了,說今天的這一程,讓他想起小時候玩的一個電腦遊戲:The Oregon Trail。他說,這本是一個帶有教育意義的遊戲,模擬了十九世紀中後期,那些從密蘇裏獨立城向俄勒岡Williamette Valley進發的移民之一路跋涉,融曆史,地理,社會人文等各種知識於一體。結果,那個遊戲讓人玩得超級上癮,因為你總是來不及走到俄勒岡西部,就掛了。要不死於痢疾,要不在渡河時被淹死,或者食物不夠被餓死。他說,不管你怎樣努力,不管你配置了多麽齊全的裝備,總有一種新奇的死法在前方等著你,讓你防不勝防。所以,他腦海中就留下了這麽個印象:你是走不完/出俄勒岡的。

下午四點,我們到達一個叫Ontario的城市。GPS地圖顯示,這應該是Oregon的邊界城市了。

聽到我們說Ontario,蔣大核喜形於色,從後座探過頭來,問:咱們到家了嗎?

我說:這是美國的Ontario,不是加拿大那個。

他不死心,追問:那我們離加拿大的Ontario還有多遠?

我說:大概七八十來天吧。

他的小臉瞬間黯淡下來。

這孩子,是有多想家!

Ontario的麥當勞,是我見過的最不負責的麥當勞,上餐奇慢,蒼蠅追著人飛。女士洗手間裏,有一個隔間,水流嘩嘩作響,應該是衝水器壞了,衝得停不下來,而且是那種很大量的衝洗,一分鍾得有一立方?我向工作人員反映,那個年輕的小夥子隻是嗯了一聲。我補充說:這樣很浪費水啊,要不要派人修理一下?他這才磨磨蹭蹭走到一個稍微年長的女員工身邊,跟她提了一下。女員工說:是洗手間第一隔間,對吧?我也注意到了。然後,他們就都忙別的事情去了。

我一聲歎息。這嘩嘩的水流,夠澆灌好幾公頃玉米地了吧?小孩子都知道Save the Planet,大人們怎麽就這麽漠然呢?

痛恨資本家的蔣先生說,一定是麥當勞給員工支付的薪酬太低,無法激發他們的參與感與責任心。我有不同意見:就算隻是支付最基本的工資,這保持餐館整潔(不讓蒼蠅亂飛),及時匯報損壞的設施,也屬於最基本的工作職責吧?總不至於裹個漢堡炸個薯條才算工作。

我隻是心疼那白白浪費的水。往西幾個小時,一路幹旱,到了這裏,怎麽就這樣糟蹋水資源了呢。這讓我想起杜甫的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我實在是咽不下麥當勞,看到對麵有一家熊貓快餐,如獲至寶,趕緊跑過去點了一份。熊貓快餐味道雖然一般,比起洋快餐,吃起來不知舒服多少倍。這中國胃,是娘胎裏帶來的,就算在西方混了十幾年,還是沒有任何想要和平演變的跡象。

 

繼續往營地趕。過了Ontario,一路綠意盎然,水草充沛。這應該是農耕的季節吧,一路上那牛羊糞的味道,車窗都擋不住。樂觀一點想,這可真是一片沃饒的土地。

這一整天,開了八個半小時。算上時差,直到晚上七點半,才到達營地 Twin Falls Jerome KOA Journey.

雙瀑市的KOA,簡陋得一批,營位與營位之間的間隔特小。因為地處農田與工地之間,上空洋溢著揮之不去的牛糞味。與之前的KOA相比,遊樂場也超級簡陋。不過,泳池開放的時間很長,我們紮完營,孩子們還去水裏玩了很久。

坐在池邊,我驚喜地發現,蔣小詩已經能自如跳水,並短距離遊泳了。這可是無師自通的成果啊。老母親一激動,趕緊錄了一小段視頻,發到朋友圈得瑟。

 

旁邊的營位上,停著一輛露營車。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式的車子,小巧便捷,非常喜歡。火遍中國的那個拋開老公自駕兩年的阿姨,如果配備這樣一輛露營車,一路上會安心不少吧?

 

夕陽西下,一旁工地上空的落日,美得炫目,讓人暫時忘卻了牛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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