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肥貓永遠是肥貓, 愛不愛它隨便你,你不愛它能愛誰,你不愛它它愛你
正文

劉君的友情長跑

(2006-02-21 18:24:53) 下一個
劉君是我的初中同學,也是唯一的一個,和我高中,大學,以至於出國前還有聯係的初中男同胞。我一向不是個愛咋呼的人,外表文靜,但我並不拒絕和男生做好朋友,我甚至希望能有一些,哪怕就一兩個男生朋友也行。因為男生大多比較大方,愛開玩笑,他們也經常樂意讓著女生,就憑這些,我常常覺得,和男生朋友交往,會比較輕鬆愉快,他們不會斤斤計較,隻會講一連串的笑話來聽,何樂而不為呢。 可往往隻有那些性格和男孩子一樣的女生,才有機會真正和男孩子們成為朋友。像我這樣,純純粹粹的女孩兒,隻有那些對我有好感的男生,才願意和我做朋友。這些是老公講給我的,那時候,我們還在上大學。仔細想想,他說的還真有點道理。就拿劉君來說吧,初中的時候,他是班幹部,我隻是板報小組裏畫畫的。有一次,他跑到我家來找我,讓我去學校出板報。我納蒙兒,他怎麽知道我的住址。原來是他急於找我,向我的好朋友打聽出來的。 劉君的家離我家不遠,沒想到,從那以後,他常常會不請自來。我爸是個非常熱情的人,見到我有同學來,總是熱情招待,有說有笑,問長問短。得知劉君是班幹部,學習又好之後,我爸就更熱情了,還主動請他留下來吃晚飯。我辛辛苦苦地和劉君周旋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了吃飯的點兒,正準備打發他走人呢,我爸這一熱情,我簡直是,有火兒不知道往哪兒撒!更令人生氣的是,這小子一點兒也不客氣,還真留下來吃飯了。我那時的臉色,隻有我老姐看出來了,衝我一陣兒鬼笑。好不容易把劉君送出了門,我姐終於忍不住大笑,嘲笑我爸亂熱情,搞得我難做。 其實,每次劉君來找我,也沒什麽事兒,經常是瞎聊,我最受不了他那一幅驕傲的樣子,不就是學習比我好,看的書比我多嗎?他也太侃侃而談了,連我姐這麽個大侃姐兒,都被他侃暈了,連稱佩服,自歎不如。也許是年紀太輕,他實在不懂得如何跟女生侃。麵對我,好象麵對一個男生,侃的內容實在令我提不起興趣,於是我常常是默不作聲,無言的抗議。可劉君並沒會意,也不在意,繼續著他的“對牛彈琴”。用我姐的話說,就是“吐沫腥子亂飛”。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我和劉君考到了不同的學校,以為再也不用應付他了,沒想到,他開始給我寫信了。他的每一封信,都很長,沒有實質內容,東一錘子,西一棒子的。共同點是,每封信裏都會有些詩句,時多時少。我偏偏是個不解風情的女子,什麽詩詞古文的,簡直要了我的命。不過,應付信件,總比應付一個大活人兒強。於是,我也硬著頭皮,有一搭無一搭地回著。他時常抱怨,我的回信,總是隻言片語的,他可是每封都要寫上好幾張紙,厚厚的一打兒呀。加上他的字小,密密麻麻的,我的字大,鬆鬆垮垮的,字數恐怕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抱怨歸抱怨,我也不理他的茬兒,他也照舊一打兒一打兒的寫。 死黨們來找我時,非吵吵著要看劉君的“情書”。我當然也不吝嗇,讓她們看好了。這哪是什麽情書,白話兒了一大通,壓根兒沒提到過一個“情”字。好友們笑稱,那是劉君太含蓄,太高深了,一定是滿腹情誼,都隱藏在詩句裏了。笑過之後,我並沒把好友的話當真,也沒心思,研究那些詩詞。我想,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意思,應該會直說的吧。就算不好意思當麵說,寫在信裏也不至於那麽困難吧。在我眼裏,一個象他那樣的人,動不動就能,說出一籮筐的廢話,寫出一籮筐的鳥語,連個“我喜歡你”都說不出口,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吧。 高中以後,我們又搬了新家。本以為,搬了家之後,劉君就再也不能找上門來了。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點當偵探的料兒,居然又找上門來了。我這家搬的也是,搬來搬去的,還是在一個大院兒裏,不過是換了個樓,從一室換到了兩室。我爸就在大院裏上班,隨便找個人打聽,也能打聽到我家搬哪去了。放暑假,劉君照舊來我家串門。我開始害怕應付他了,因為應付他,就意味著耗費我至少一個下午的時光。我開始找各種借口,比如約好了去找同學什麽的,早早的打發他走。借口用光了,我開始想新招。新家的大門上,都按了“貓眼兒”,所以不用開門,就可以知道是誰在按門鈴兒。 於是,我心生一計。因為是暑假,白天,隻有我和我姐在家。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姐也出門了。我約好了朋友,下午一起逛街吃飯。上午,我則獨自一人,在家看電視。聽到門鈴兒響,我立刻關掉了電視,輕手輕腳的到門口,從貓眼看過去,果然是劉君,那一刻,我就象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立即屏住呼吸,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靠在門裏,一動不動。門鈴響了好久,聽到劉君開始喊我的名字,喊了幾聲兒,仍不死心,跑到走廊,透過走廊和我家廚房共用的窗戶,往我家裏窺探,嚇得我立即蹲下,生怕被他看到。就這樣,他一會兒看看窗裏,一會兒按按門鈴,一會兒又喊喊我的名字,幾個來回之後,終於放棄了。 聽到他離開,又聽到電梯的開門和關門聲,我的暫停建還沒恢複,這小子可是偵探,萬一他躲在走廊,沒進電梯怎麽辦?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是真的走了,我才慢慢站起來,走到窗前。走廊很安靜,廚房的窗外好象有個什麽東西,我謹慎的打開了門,用盡可能最小的聲響,走到我家廚房外,原來窗子上別了一個信封,是劉君留下來的。回到家裏,我打開信封,是一條項鏈,是劉君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忽然有些內疚,覺得不該那樣對他。可是,作為朋友,我們的確沒有共同語言。頭一次感到,和男生作朋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上大學後,他還會給我寫信。盡管我們都住校,但我們都還在北京,而且學校離得也不遠。大一時,我們要軍訓,劉君非要來學校看我。那是一個盛夏的晚上,天氣很熱,他到我們宿舍樓下等我。一見到他,我就在想,如何能讓他早點兒走。他還和以前一樣,一樣的侃侃而談,一樣的說一些我沒興趣的話題。不知道,是因為不喜歡他,才覺得他無趣,還是因為他無趣,才不喜歡他的。我說了說我們學校和我的專業,然後,就無話可說了。他呢,可以一個人,一直說下去,我隻是個聽眾,而且他,連聽眾的反應如何,似乎也不關心。 在校園裏走了一會兒,看到路邊很多西瓜攤兒,就開口讓他給我買了個西瓜兒。之後,我靈機一動,借口軍訓小組還要集合訓練,讓他早點兒回去。我提著西瓜,高高興興的回了宿舍,和室友們把西瓜給分了。吃完了瓜,天色還早,我和幾個室友,一同在校園裏散步,乘涼。校園裏人很多,都在成群結夥的,邊溜達,邊閑聊著。我正和室友,大聲說笑著,忽然間,看見不遠處,好象是劉君的身影,頓時覺得很尷尬,馬上躲到了室友們的身後。劉君好像也在往這邊看,天色灰暗,不曉得他到底有沒有看到我。室友們知道由來,忍不住地笑我,說我太壞,但還是竭力替我當著,是呀,和我分瓜的時候,她們個個都誇我好呢! 這件事以後,我越發覺得,劉君是個當偵探的料兒了。而且,我還有種感覺,那天晚上,他很可能是看見我了。因為,從那以後,他好象不太相信我了,總是對我的任何回答,提出質疑。不久後的一天,劉君最後一次,來我家找我。他似乎覺出來我是在敷衍了事,那天,他的臉色很難看。臨走時,我爸依然熱情的,挽留他吃晚飯,可這一次,他推辭了。我送他下樓,到了樓下,他推了自行車,我正打算掉頭上樓,他忽然說∶“你知道我一直挺喜歡你的嗎?”。我很吃驚,莫名的也伴隨著一些氣憤,“我不知道,你怎麽不早說?”我回答,帶著責怪。我怪他,為什麽不早說,早說了,我就可以早些拒絕,也就沒那麽多麻煩了。 對於拒絕,我早就想好了一套,適用於任何人的理由。我對他說∶“那你知道嗎?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是我的高中同學,現在在外地上大學。”這個已有男朋友的理由,我早在上初中時就想好了。有了這個理由,我就不用說出“我不喜歡你”之類的話,去打擊別人,也不用去解釋“我為什麽不喜歡你”這樣的問題了。上高中時,我也用過這個理由,隻是去掉了“是我的高中同學”那一句。上大學時,由於學校裏有我的高中同學,不用我說,居然也傳開了。謊言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連我的室友也懷疑,我是真的早有男朋友了。真是有口難辨呀! 劉君對我這個理由,好象沒有懷疑。昏暗的路燈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記得他有沒有再說什麽,反正是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沒有質問,也沒有糾纏。印象中,那也是唯一一次,他在我麵前,不再驕傲,不再侃侃而談。那個晚上,他離開後,想著再也不用找借口,應付他了,我感覺輕鬆了很多。 大概一兩年以後,一個巧合,初中的一個死黨,看到了她的一個大學好友收到的情書,筆跡和風格分外眼熟,經核實,果然是劉君的作品。可惜他又失敗了,那個女生,同樣不會欣賞他的手筆,隻把情書拿來示眾了一番,結果可想而知。 再遇到他時,我們都在報名考托考G,記得那年排隊的人很多,見到劉君並不意外,也不尷尬。他恢複了以往的“健談”,還是有些自負。他的同學很多,我卻是一個人來的,而且排在後麵。他主動提出幫我插到他同學那裏,省了我不少時間。再後來,隻是電話聯係過,得知他考的不是很理想,打算再考。出國後,就沒再聯絡過。我想,經曆過多次失敗,他的驕傲依然不減,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我真的當他是朋友,或許該讓他知道,他哪裏出了問題。可是,我跟他最大的問題,恰恰是,作為認識那麽多年的朋友,麵對他,我還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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