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肯縣

明尼蘇達州中部有一座小城愛特肯(Aitkin)，小城所在的縣同名愛特肯縣。小城是以一個蘇格蘭人的名字命名的。十八世紀末, 名叫 William Alexander Aitkin (威廉姆愛特肯) 的年輕男子，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蘇格蘭人，來到了明尼蘇達州。他為知名毛皮公司--美國皮毛公司工作, 具有極強的鑽樹林尋野獸野外作業的生存謀生能力，皮毛公司難得的一把好向導和強手。美國皮毛公司是由約翰阿斯特建立的，大名鼎鼎，是早年吸引歐洲裔到明尼蘇達州來的重要公司。 1818 年威廉姆愛特肯和一個印第安女子結了婚, 共同生育了七個孩子。讀愛特肯縣誌, 我不禁唏噓, 不知道他是不是北美大陸上異族通婚第一例, 但是毫無疑問他是先軀。明尼蘇達州是中西部被紅州*,南北達科達州，愛荷華州，威斯康辛州包圍著的蘭州**。如果從密西西比河入海口路易斯安那州抬頭北望，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阿肯色州，田納西州，肯塔基州，密蘇裏州，愛荷華州，一水兒的紅州。 明尼蘇達州就像北鬥星夜航燈塔一樣屹立在北方，明亮，獨放異彩（自我感覺爆棚了）。共和黨是以保守墨守成規著稱, 而民主黨則有開放接受新事物, 接受挑戰的特色。這和早期落腳在明州的人有關係嗎? 異族通婚無論如何是先鋒行為，挑戰自己，挑戰世俗，挑戰社交圈的行為。威廉姆愛特肯不僅異族通婚，而且養育了七個蘇格蘭印第安混血孩子。當然啦縣誌沒說我查到了他有6 個老婆，他自己說這些老婆總共給了他25個孩子。我查了很多次都查不到威廉姆愛特肯的照片，畫像也沒有。他於1851 年去世，也許那時候還沒有照相技術。威廉姆愛特肯的25個孩子中，其中一個女兒嫁給了印第安曆史學家，William Whipple Warren—-一個法國人和印第安Ojibwa部落人的混血後裔，很有名氣的Ojibwa部落曆史學家，愛特肯地區立法委員會成員，翻譯家（精通印第安語言）。William Warren 留下了照片。來看看愛特肯的女婿這位1:1 法國/印第安混血青年的照片。

 

*紅州—共和黨支持者占多數的州

** 蘭州--- 民主黨支持者占多數的州

照片來自網絡Minnesota History  

 

回來說威廉姆愛特肯還是個非常活躍的人。1836年，他與美國皮毛公司總裁RamsayCrooks產生了很大分歧，矛盾逐步升級到不能調和、不可控，1838年他被皮毛公司解雇。沮喪之間他成立了自己的皮毛公司，華麗一轉身由員工變成了老板，繼續為毛皮事業奔忙於原始林間直至1851 年去世。1857年, 明尼蘇達州為了紀念這位活躍的早期落腳者, 也因為他與有影響力的印第安家族的聯姻，更因為他是這一地區皮毛商業事業標杆性人物，州政府正式劃分並以他的名字命名了愛特肯縣, 一並命名的還有縣府所在地愛特肯小城。

 

愛特肯小城坐落在密西西比河非常窄的一段，有一段隻有二十來尺寬。 作為世界第二長河的密西西比河在這段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 。 密西西比河（簡稱密河）從西北部依塔思卡(Itasca) 湖發源，在明尼蘇達境內一直比較窄，隻是到了明州南部紅翅膀(Red Wing) 才寬敞了些，但還是遠遠比不了密河在密蘇爾州密西西比州的密河中下遊寬敞浩瀚。密河在明州這一段的水文實在難描述，不能用恢宏，不能用滔滔，不能用洶湧澎湃，也不能用浩浩蕩蕩；也許用平靜, 涓涓, 用細浪花打著滾向前歡唱更能描述密河。因為樹木密布河兩岸，腐葉沉在河床底，泥質結構的河床使河水變成深褐色，不走近，無法看到清澈的河水。整個密河在明州幾乎沒有幾段是清亮的蘭綠色。

 

密西西比河在愛特肯是密河上遊最窄的一段 （攝於6/12/2021）  

 

這是密西西比河-千真萬確 （上遊-Aitkin）（攝於6/12/2021）

 

密河在明尼蘇達這段利用最多的是木材運輸及麵粉加工。河運旅遊則是1880 至1920年間的河船曆史，期間很有幾段載入曆史書籍的故事。關於明尼蘇達的木材，那曾經和鐵礦毛皮一起是早期落腳的歐洲人賴以生存的活計。明尼蘇達人曾驕傲地說，出了明州向西，你便再也看不見森林了。這陳述顯然是對南北達科達州的爆貶, 但事實的確如此。明州人曾嗤之以鼻南北達科達兩州在最初落腳的幾十年沒有計劃地過度伐木，使南北達科達州森林覆蓋率低了許多。我曾無數次驅車進出南北達科達州，那一道道荒坡，一片片連著天邊的荒原讓人心裏著實慌亂。 從1900年起明尼蘇達州對木材的砍伐便有了嚴格的規定並逐步加強完善了一係列條規，直至今天還不斷有新規定出台。  

 

愛特肯縣有50%是濕地, 即低窪地。所以這縣一半以上的土地是縣級隸屬地，屬於縣政府濕地保護署的。縣內還有400多個湖。沒寫錯，在Aitkin縣1800 平方邁的縣界內（開了開根號，邊長42 邁），盤踞著400 多個天然湖。湖泊歸類於低窪地，隸屬DNR管轄。對於開發湖泊低窪地，DNR和縣政府有嚴格的規定，基本是刻意保留，順大自然原樣保留。因此野生動物極其豐富。 鹿，兔子，野鴨子，狐狸，黃鼬，鵝，狼（比較少）， 熊, 水賴，應有盡有。 幾十年伐一次木， 不伐木的那些年，楓樺繁茂，灌木叢生，風景如畫。密西西比河在愛特肯縣的100邁水段是密河上唯一一段最原始從未開發的河流保留地，意思是沒有人工壩，沒有河床拓寬挖深人工修複，沒有人工痕跡，基本保留了天然密河的原樣。換句話說你如果想看最原始的，大自然的原汁原味，沒有被人類文明開發利用過的密西西比河，隻有到明尼蘇達州的愛特肯縣來了。 

 

簡單聊幾句印第安人的兩大部落。生活在明尼蘇達州的印第安兩大部落Ojibwa 和 Sioux 又稱Dakota 分別坐落在明尼蘇達北邊和南邊。兩個部落在明尼蘇達境內具體說在艾特肯縣一直進行著流血的鬥爭。Dakota Tribe 是從西部南達科達和北達科達州以及更西的地方逐漸東移到明州的。而Ojibwa Tribe最早是在威斯康辛境內甚至更東部的地方。當時兩個部落的主要戰場就在愛特肯縣，因為這裏被稱為打獵的天堂。爭奪資源， 占有生活資料無論是遠古還是今朝，從來就是你死我活的爭鬥。令人不解的是在遠古，人口還不稠密的時候，物質難道不豐富嗎? 為什麽不能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回憶看過的影片動物世界，低級動物隻為果腹而殺，難道爭鬥是高級動物獨占的秉性？上帝深思熟慮說出了（絕對）真理：人類帶罪而生。

 

地圖裏Ojibwa 保留區為北部綠色小方塊，Dakoda 保留區為南部紅色小圓點。明尼蘇達州境內Ojibwa部落占人數地盤優勢。

 地圖來自網絡Minnesota History

 

愛特肯小城在一九二幾年木材鐵礦麵粉皮毛河運最輝煌的年代曾經居住過2萬人，是愛特肯小城的鼎盛時期，之前和之後一直在一兩千人的數字間徘徊。 說起人口, 明尼蘇達州在一八四幾年那段皮毛，伐木，鐵礦時期曾一度迅猛發展。1849年3月3日，明尼蘇達州州土正式劃界形成, 當時歐洲裔人口在明州境內僅有4535人。一年後1850年發展到了6000人。翻開明州曆史，為明州的繁榮，人口，手工業，工業，航運做出貢獻的名人大多記錄在明州的地名裏了。如今明州人口大約600萬，200多萬集中在雙城7個縣裏。明州境內有400多座小城人口在幾百幾千徘徊。愛特肯小城人口據2019年統計，1985人。  

 

我們去愛特肯的那個下午, 風和日麗, 天空像是被水洗過一樣，幹幹淨淨瓦藍瓦藍的。走在小城的中央大道上, 遙望唯一的紅綠燈, 路兩旁是帶著曆史痕跡的小樓。  

 

Rooming House （攝於6/12/2021）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來美國中西部上學的學生都住過rooming house, 一幢大房子裏麵有10+間臥室, 共用兩個或三個廁所（洗澡間）。 這種Rooming House 便是當年單身礦工們伐木工們的住所，具有獨特的曆史痕跡。女房東通常會幫單身們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周末在living room 裏開派對，高亢的音樂響徹幾條街。 後來伐木受州裏限製了，鐵礦也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蕭條了，人們陸續離開了小城，南遷到了明尼愛潑利斯和聖保羅市。愛特肯小城便再也沒有恢複過當年的人口輝煌。小城裏留下的工作便是商店收銀員，縣裏的職員，公園巡邏警， 木材加工也還有，但隻有10幾個雇員。被沃爾瑪擠的僅剩的幾個小城商店各自經營著特色商品, 精巧的手工品, 日用品, 草編的花籃花團簇錦, 圍裙上繡的呼之欲出。木質的糖盒, 精巧的餐具，每一樣都讓人愛不釋手。 

 

別看這麽小的城, 卻有好幾個餐館。我們挑了一個掛牌說是American Food美國餐館, 說嚐嚐小城人怎麽理解美國菜吧。看著菜單, 的確是單調了點, 最貴的菜$7.99，漢堡包加薯條。但是小城的女服務生卻極漂亮,  看上去十七八的姑娘, 高中生, 圓鼓圓鼓紛紅色的麵龐, 一雙睫毛向上彎著的大眼睛, 栗色的頭發在腦後打個圈又垂下來, 雖然不現代派的骨感苗條，但是豐滿的恰到好處（你懂得）。看的出是明尼蘇達州最初落腳北歐人的後裔。小城人混過血的成份直至今日還是少。    

愛特肯小城唯一的紅綠燈 （攝於6/12/2021）

 

雖然隻有一千九百八十五人，也必須有博物館。小城博物館是前世的火車站, 牆上還掛著列車時刻表，售票處窗口, 都還一一地保存著。博物館裏陳列的多是上個世紀的老工具。有煤爐子的鏟子, 攪醬缸的攪勺, 有壓水井的壓柄。小火車站後麵的一間屋子裏, 則模型雕塑著一個小型婚禮, 雕像穿著小城裏人們捐出來的當年的主角, 伴娘, 客人禮服，和如今的婚禮服飾比較變化並不大。 

 

我們在小城博物館的時候，看見了一位94歲的老奶奶，老奶奶鬢毛雪白，滿臉皺紋, 畫著淡妝, 打扮得幹幹淨淨, 精神十足。老奶奶出生成長在愛特肯，嫁去了外州。現在從幾百邁外來，故地重遊。她清楚地記得小城的小學校，記得學校裏的老師。記得那時一位老師冬天的晚上回家時要帶上槍，因為沒槍可能成了熊瞎子的口糧。老奶奶極其幽默, 導遊給我們這一撥人講解展覽廚裏的工具, 樣樣她都記得, 好幾樣都用過, 最後她感慨怎麽沒她不知道的。她說: 我該擺在櫥窗裏, 跟這些老古董作伴，逗得滿屋子人大笑。 

 

小城裏還不可或缺的是退伍老兵站。在明尼蘇達州（我估計全美國同樣）每個縣都有這樣一個老兵之家。一座簡易房，幾排桌椅板凳，有個酒吧，便是退伍軍人平常去坐坐，找人聊天，小酌幾杯的地方。最近幾年讀了一些老兵的故事，也曾在街角轉彎處見過一個雙腿截肢的老兵，那一身迷彩服，安詳無怨的眼神，使我義無反顧地成為退伍軍人安置組織的常年捐助者。有一首歌唱道：”Soldier, Soldier, We signed our lives away.” 第一次聽這首歌，我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每一個參軍入伍的戰士無疑是在生死書上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國家手上。再看看Soldier 這個字，Sold-ier，賣者，賣身契簽約者（我隻粗略表麵理解這個字）。戰爭給予人最可怕的莫過於對內心的傷害。願天下上過戰場打過仗的老兵順利走出心理陰霾，得到妥善安置。當然我們最大的心願是世界和平，這些國之重器隻是擺設。 

愛特肯退伍軍人活動站 （攝於 6/12/2021）

 

 

密河上一座座小城充滿了曆史故事，故事裏載著滿滿輕盈的愛，美麗瀟灑。萬年的繁衍，千年的逐水而居，百年的高速發展伴隨著河水經久不息地流淌，流淌。

 

 

參考資料

1. Minnesota History
2. Wikipedia
3. Aitkin County MN History and Recreation Guide
4. Mississippi River 
5. Book《River of Conflict, River of Dreams》Biloine Witing Yo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