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強在煤城有他爸罩著橫行慣了,就是當年在南非和現住搬到大連因為有錢周圍也是一群人捧著他,人生少有波折,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放在心上,這次他的藏獒咬死了鄰居家的狗,他想的很簡單,老子有的是錢,大不了賠他們點就是了,要是給臉不要臉跑來找他鬧,他老馬家黑白兩道有的是人,自有辦法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隻是他閱曆尚淺還沒領悟到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這個時代能在大連最貴的街區買別墅的人家沒有點來頭是不可能的。他馬強是煤城的第一公子,可放到大連那可能還排不進前一百名,這東北唯一一座濱海的旅遊大都市是受東三省各級領導青睞的休閑療養的好地方,自從房地產市場開放以來,很多領導都給子女在這邊買了房子。
大連的市政經濟這兩年搞得不錯,足球之城,時裝之都的名頭叫得尤其響亮,吸引了很多富商也跑過來買地蓋樓,買房投資,大連的房價此時正是節節攀升,政府財政收入頗豐,在全國也是數得著的,連中央都很重視,有一些從北京退下來的老幹部老家是東北的,這時落葉歸根就會選擇在這裏買房定居安享晚年。
巧的是這次住在馬強家旁邊的這位正是從上麵退下來的副部級的老領導,這位老領導倒也不是常年住在這兒,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北京的,畢竟圈子還在那邊,而且兒女也都在那邊工作,他也就是夏天的時候過來這邊住一兩個月避避暑,在海邊散散心。這次正好孫子放暑假沒什麽安排,他就和老伴帶著小孫子帶著保姆一起過來了,原說是呆一個多月就回去,誰想到才住了半個月就碰上了馬強這檔子事兒!
那條貴婦犬是領導老伴養的,天天吩咐保姆伺弄的可盡心了,平時出去遛狗都是保姆的事兒,就今天這小孫子貪玩趁保姆和他奶奶沒注意獨個牽出來玩了,哪成想就一下子讓馬強的兩條藏獒給咬死了。當看到孫子抱著死狗滿身血地跑回來,領導老伴先是嚇了個半死,以為孩子受傷了,後來問清楚了事情原委真是氣了個倒仰,她立刻領著孩子到書房找了老伴兒,劈裏啪啦把事一說,然後讓保姆帶孩子去洗澡,自己坐到圈椅裏看著地上的死狗一陣難過眼淚就下來了。
“再不成想咱們到了這兒能讓人給欺負了!我這養了一年的貝貝就這麽給咬死了,完了還敢恐嚇咱們孩子!你看看剛才把孩子都嚇成什麽樣兒了!就是在北京有人敢這麽欺負咱們嗎?真是反了天了!”她憤憤地說。
老領導坐在沙發裏雙手抱著肩,聽完笑了笑說:“‘窮鄉僻壤出刁民’,越是小地方的人越不好鬥,”,
“鬥!他們也配!”他老伴接口“呸”了一聲,
“行啦,不用生氣,我一會兒打電話讓人查查,旁邊到底住了戶什麽人家,我倒要看看有多大的來頭敢在這裏橫行霸道!”老領導安慰她,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
馬強還在夢裏兀自打著鼾,不想自己這時已經被從北京來的大人物調查了個底兒掉,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北京的老領導就得到了回報,把馬家的來龍去脈全都搞清楚了。他摘下老花鏡放到桌子上的傳真件上,身子靠回圈椅裏,
“想不到在遼寧省這個小小的煤城裏還有這麽一號人物。”他喃喃自語,“馬天生,有點兒意思。”
沒多久在中央有關部委的關照下一場針對煤城前市委書記馬天生的調查悄然展開了。
而馬天生這時還沉浸在自己偉大的商業宏圖中,正忙著“生生商業中心”的二期收購土地計劃,他要在二期建一座更高更具設計特色的地標式建築,一期時他剛進入房地產市場,觀念還不夠新,手下用的又是李家兄弟這樣的土豹子包工頭,沒見過世麵,光想著把樓蓋起來容積率高點,能多賣錢就行,完全沒考慮在建築設計方麵的獨特性和新穎性,現在他眼看著一期那幾幢灰突突的大樓,是怎麽看怎麽土,這怎麽能代表他馬天生在煤城大地上的落幕傑作呢!
他要的“生生商城”絕對不能是這個樣子的,他不是那些眼裏隻認錢的煤老板和房地產商,他是煤城人的馬書記,是個出類拔萃的政治家,他的心胸和眼光豈是那些俗人可比!
馬天生想好了,在這二期工程上他要建一個由十幾幢樓組成的建築群,樓與樓之間全部用天橋連接,走在裏麵四通八達,這回他要找最好的設計師來畫草圖,務求裏麵的每一幢樓每一座天橋都有不同尋常的特色,它們的顏色要多樣,風格也不能太單一,既要突出商業中心的熱鬧繁華,又要彰顯自身的品格不凡,這才是他馬天生要的東西,也隻有這樣龐大而卓越的建築群才能夠成為記載他在煤城數十年辛勤耕耘的豐碑。
目標方向定好了,於是這段時間他加緊督促小立和手下的幾個秘書,讓他們馬不停蹄趕緊把二期的各項任務一一落實。生生商城的二期工程在馬天生的大力推動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而從北京空降下來對馬天生的調查也最終鎖定在了這項他傾盡心力的商業傑作上麵。
李家兄弟之前的那封檢舉信被翻了出來,不久李家兄弟也被找到了,所謂“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兄弟二人早就對馬家恨之入骨,如今碰到這天降的機緣怎麽會放過!李勇心中雖然也有一絲疑慮,擔心是馬蘭派人過來假意試探他們的,但是在跟來調查的人見麵接觸過後,他放下了心,因為來人那特有的京味兒官腔和通身居高臨下的氣派使他立刻感受到了那來自首都大人物的氣息。
“不一般,這次的來頭絕對不一般!”他對著弟弟李亮分析,
“這絕對不是咱們市裏,省裏,估計都不是咱整個東北哪個政府裏來的人,這倆人整不好真能通天,亮子,馬天生這回可能真碰上硬茬子了,咱哥倆順上這個杆子,哪怕命不要也他媽得把馬家這一窩子狗日的玩意告倒了,整死他們!”
於是兄弟二人連夜整理了厚厚一疊上告材料,曆數了馬天生,馬蘭和孟宏宇等人的條條罪狀,第二天送到了調查人的手裏,這些材料很快就被遞到了上麵擺在了老領導的桌上。但是李家兄弟到底隻是在底下混的人,他們雖然能完整地陳述生生商城從投標到建成再到被馬家侵吞全部股權的全過程,但是卻不能對馬天生在此期間的各種違規違法行為明確舉證,因為那些在政府層麵上運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當時能夠了解和插手的,所以他們二人當個原告勉強可以,但是真正要告倒馬天生卻還要在煤城政府裏麵做大量細致的調查工作。
馬天生在煤城經營多年,政府裏麵他的關係盤根錯節,若要查起來,不管是碰到這張網的哪一點都會立刻使馬天生警覺起來,一旦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就會馬上動用地方政府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到時候銷毀證據都是小事,他會發揮自身的能量使權力的角鬥層層上升,要知道官場之事上下勾連,利益與人情更是錯綜複雜,馬天生在這裏麵侵染了大半輩子,深諳此道,若是給了他運作的機會,那事情就複雜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強龍難壓地頭蛇。”
老領導思索了半晌,才拿起電話做了如下指示:“不要暗查,找一家有分量的報紙去煤城明訪,先曝光他,等有了輿論基礎後就直接立案,抓他明審!”
不得不說這一招著實厲害老辣,從開頭就絕了馬家暗箱操作的可能,而從報紙媒體的角度介入又可以使馬天生掉以輕心,待得借采訪之名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後,再以迅雷之勢從上麵出重手一招製敵,真可謂料敵機先,奇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