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商量好,果然轉天打電話找來高遠的媽,欣嵐不明就裏婆家一叫就來了,哪成想到了就被高老太太劈頭蓋臉一通罵。若是罵她別的倒也罷了,欣嵐萬沒想到他們竟罵她是淫婦,說她勾搭外人合謀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把個欣嵐當場就氣哆嗦了,她勻了半天氣,耳朵裏聽著她婆婆罵完,這才顫顫巍巍地問他們:“這話是誰說的?沒憑沒據你們憑什麽敗壞我!我跟新中的感情怎麽樣,這些年你們難道不知道?新中病著的時候我又是怎麽伺候他的,你們沒長眼睛看見?他想不開跳樓死了撇下我跟小遠我們孤兒寡母的,我們多可憐你們又不了解?現在不知道是在哪兒聽了謠言反來埋汰我,你們的心是咋長的,你們這樣做對得起死去的新中嗎?”掙著說完這些話她才喘上一口氣,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奈何高老太太可不吃這一套,她呸了一聲拿手指著欣嵐繼續破口大罵,髒的臭的,什麽難聽下流的話都罵了出來。欣嵐聽在耳中就像是火炭在心裏燒,看來這個老太太是徹底瘋了,跟她已是全然說不通了,所以她止了淚轉向旁邊的兩個沉默的男人,
質問他們道:“爸,新民,你們怎麽不說話?媽年紀大了想兒子想瘋了胡言亂語,難不成你們也都信了她編排的這些話?”
高家老爺子臉上一紅一白卻不搭腔,她小叔子高新民這時開口了,
他說:“嫂子,原本我們也不信,可是你自己做下了好事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現在還想當我們老高家是傻子糊弄蒙混那可是不行了!”
欣嵐聽了這話氣了個倒仰,她一步逼近新民咬著牙問:“什麽好事,怎麽就滿城風雨了,你給我說清楚!”
“好,既然你不知羞恥,那咱今天就把這個事擺開來說說!”新民騰地一下從椅子裏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欣嵐說,“你們單位十個倒有八個人在傳你跟那個什麽張經理搞破鞋,我知道他這幾年在煤城搞基建摟了不少錢,現在腰纏萬貫,還闖出個名號叫‘張大腦袋’,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錢嘛,又嫌棄我哥得病成了廢人,就臭不要臉地跟張大腦袋睡到一個被窩裏去了!
現在在你們建委誰不知道,你是張大腦袋的專屬會計,他的小金庫都是你把持著,你們兩個奸夫淫婦在單位裏橫行霸道還覺得不過癮,最終還是要來算計我大哥,我問你,是不是你們找人把我哥給從樓上扔下去的?害死了我哥你們才好順順當當地偷情,對不對!我告訴你,你們這是謀殺!我要報警抓你們,槍斃了你們給我哥償命!”
這番話把欣嵐聽得呆了,她萬沒想到關於她跟張經理的流言蜚語竟然已經傳成了這個樣子!張經理確實是他們單位的一個能人,這二年市裏大興土木搞基建張經理就是第一個牽頭的人,他拿項目召集包工隊拆舊樓蓋高層,是個相當有魄力的人,當然有一點新民說對了,他從這些工程了屬實是沒少撈錢,單位裏看著眼紅的人多了去了。
也不知是怎麽的,這張經理在會計科抽人給他做工程核算的時候就挑上了自己,說真的別看大家平日裏在背後常說張經理的小話兒,可是人人心中其實都巴不得能跟著他幹,因為有錢掙,而且幹得好還能整到便宜的好房子,這樣的好事誰也不會拒絕。
所以自從她成了張經理這邊的工程會計,不但每個月多了不少的獎金,就連她和新中的這個新房子也是張經理做主分給她的,他們僅付了工本費就得了這套南北通透兩室一廳的嶄新大房子,真的是沾了大光。她曾非常慶幸自己能跟著這樣一個領導工作,特別當她知道愛人得了不治之症後,這份穩定又能賺錢的工作更成了她的依靠。可是也許是她在單位裏太順了,惹了很多人的嫉妒,當然張經理得罪的人更多,於是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於她跟張經理有不正當關係的話就傳了起來。
天地良心,欣嵐委屈地想,自己跟張經理真是清清白白的,她這輩子隻愛了新中一個男人,自從跟他結婚後就再也沒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其實她知道張經理是背著老婆在外邊有人的,可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哇!真是人嘴兩片皮,殺人不見血!這些瞎了心的信口胡咧咧,不過就是圖自己的一時痛快,不要說張大腦袋眼睛裏盯著的都是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哪裏會對自己這樣的半老徐娘起心思,退一萬步就算是他真的有了歪心,自己又怎麽可能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呢!
欣嵐本以為那些造謠的話傳些日子就會過去的,怎想到如今婆家竟用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來誣賴自己,甚至說是她親手殺害了新中,這簡直要叫她暴跳起來!可是麵對新民紅口白牙的謾罵指責,她除了用“胡說”,“不是真的”,“根本沒有這回事”來反駁還能說什麽?這種事他們信則有,不信則無,他們拿不出證據來證明,她亦沒有證據去否認,所以欣嵐痛苦地在心裏顛了幾個個子,
最後隻能冷冷地對著這三個麵容扭曲的人說:“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們不信,就拿出真憑實據來,這樣空口白牙地詆毀人說出去也讓人笑話!”
哪知新民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之所以這麽有恃無恐不就是你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有把柄落在我們手裏嘛!我告訴你,路欣嵐,人在做天在看,別的不說,我就問你,你要是心裏沒鬼,為啥我哥剛死第二天你就急急忙忙把他拖到火葬場給燒了?誰家是這麽辦喪事兒的?不等兒子也不等弟弟回來?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怕我們回來看出我哥不是自殺的,而是被你們害死的!”
欣嵐聽了他這倒打一耙的說辭,氣得心裏像貓抓一樣難受,人怎麽能這樣睜著眼說瞎話,顛倒黑白呢!她瞪著新民咬牙說:“好好,高新民,你這話算是問著了!你大哥跳樓後我是個什麽狀態,你當時不在也許不知道,但是,爸!”,
她轉向高老爺子,“你全程都在場,你給你兒子說說,是我要急著火化新中的嗎?我男人死了,我的主心骨沒啦,我那時已經哭傻了,整個人癱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來。當時你不是還安慰我,讓我別害怕,說晚上接我回家跟媽作伴住,省得我一個人呆在新中的屋子裏想不開再出點什麽事!那時候來的人都是你接待的,做主第二天把新中拉到火葬場的也是你啊!為的是不去醫院走太平間的程序,能省去不少費用和麻煩!現在你兒子倒怪我沒有等他和小遠回來,你倒是說句話,這個事兒是我主張的嗎?是我有什麽鬼嗎?”
欣嵐原以為這番話有理有據,確是當時的實情,新中整個後事都是老爺子做主操辦的,高新民就是再混也不會連他爸一起怨上。
可是她萬沒料到,一直沒有說話的高老爺子這時卻開腔說:“老大媳婦,你不用往我身上推,我年紀大了,很多事記不清,那天那麽些人,誰知道是你安排好的不是,全都圍著我亂出主意,我剛死了兒子,腦袋嗡嗡的,被人一忽悠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說了啥,第二天就去火葬場的主意肯定不是我拿的,到底是誰搗鬼恐怕隻有你清楚!我一把年紀被你們拿來當了擋箭牌,讓我們高家有苦說不出,你咋這麽狠呢!”
欣嵐這次是徹底無語了,她像看怪物一樣盯著高老爺子,人心真險惡呀,德行並不以年紀長就變得厚,相反也許活的久,經曆的謊言多了,便把心都鍛煉得又冷又硬,全不知廉恥為何物!她在這一瞬間生出了無力感,麵對這樣的人還說什麽?他們執意要把自己放到火上烤,任何道理在這樣可怕的執念下都沒有意義了。
路欣嵐搖了搖頭,仿佛想把自己從這噩夢中喚醒,她定定神,最後對這三個人說:“既是這麽說,我也沒話了,你們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願意報警更好,讓警察來查個究竟,我路欣嵐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查,就怕你們不來查!”
說完她拿起包扭頭開門就要走,可新民還不肯幹休,
他一把抓住她的包說:“你別跑,把話說清楚!”
欣嵐這時身體軟軟的,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摔倒,見新民還不依不饒,她索性回手將包丟給他,喘著粗氣喊:“咋的,你還想打我!行,來呀!我今天還就走了,有本事你打死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新民還想出去追,被他爸攔住了,高老爺子心中到底不踏實,這時看欣嵐有要拚命的架勢就抓住兒子不讓他把事鬧大。高老太太在旁邊氣不過上去搶過兒子手裏的包跑到窗前,候欣嵐走到樓下,嗖的一下把包順著窗戶撇了出去,正落在欣嵐腳前,
她朝著下麵吐了口吐沫,大口罵道:“騷逼貨,殺人犯,拿著你的爛東西滾吧!”
欣嵐站在當地有幾秒鍾完全動不得,最後她彎腰撿起自己包一路哭著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