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花生有殼
人們都說這是一段“曠世奇戀”。
他們能夠相愛時,被質疑,被抨擊,被斥“傷風敗俗”;他們無法再相愛時,眾人又悲痛,又惋惜,遺憾時光難倒流;這個“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唐鶴德與張國榮。
在紀念張國榮的第19年,希望用另一個角度走進哥哥與唐先生,因為隻有不再沉浸於悲傷,才會發現哥哥遇見唐先生,到底有多幸運。
01
1982年,張國榮26歲,彼時的他,還沒有成為“風華絕代”的天王巨星,而是一個正在努力打拚的“落魄青年”。
在訪談裏,哥哥曾講過自己這個時期:“這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時候,出過兩張唱片,一張英文的,一張粵語的,但兩張唱片哪個都不好。”
但偏偏就是在人生最低穀的時刻,張國榮遇到了此生最摯愛的朋友,唐先生。
1982年12月19日,在香港麗晶酒店的一場酒會上,熱情洋溢的張國榮,在熟人介紹下,看到了成熟斯文的唐鶴德。
互相認識之後,兩人皆是一愣,在外人眼裏,他們許是第一次見麵,但唯有二人清楚,這是多年故友再相逢。
原來,他們從小就相識,張國榮和唐鶴德皆出身世家,一個是“香港洋服裁縫大王”張活海的小兒子,一個是富商家庭的貴公子,他們不僅是兒時玩伴,甚至唐鶴德還叫張國榮母親一聲“幹媽”。
無奈命運顛沛流離,兩人這次重逢,距離上次見麵已經相隔20多年。
雖然兩人兒時是玩伴,但再見麵,兩人皆是翩翩公子。
麵對哥哥的熱情灑脫,唐鶴德還沒怎麽說話,便已經臉紅了。
看到滿臉通紅的唐鶴德,張國榮更是喜不自勝,他覺得這個比自己小3歲的朋友,單純又有趣。
就像張國榮在訪問裏說的,他對一見麵就臉紅的人,沒有抵抗力,因為這樣的人都是至情至性的人,而他最喜歡結交心思簡單的朋友。
自然而然,這一次見麵,張國榮就在心裏默默記下了唐鶴德。
距離見麵不到20天,張國榮便拜托兩人共同的好友,再舉辦一次聚會,並且專門交代好友,一定要邀請唐鶴德。
於是,在1983年的1月2日,張國榮如願再次見到唐鶴德,這一次見麵之後,兩人成了至交好友。
彼時,兩人一個是努力打拚的“小明星”,一個是銀行工作剛起步的精英,可以說兩人誰手裏都不富裕。
但即便如此,在哥哥需要幫助的時候,唐鶴德卻傾其所有,義無反顧。
在1997年演唱會上,張國榮當著眾多歌迷的麵,再次回憶起人生最艱難的時刻。
他說:在我最失意的時候,經濟最差的時候,“他”可以借我好幾月的薪水,讓我能度過這個難關,後來我才知道,“他”把錢都給了我,自己吃了好幾個月最便宜的盒飯。
這個“他”不是別人,正是唐先生。
正所謂,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哥哥再一次看到,他傾心的唐先生,到底有多好。
幸運的是,哥哥度過難關之後,往後就是“大紅大紫”,在唐先生的見證下,張國榮很快就迎來了人生巔峰。
02
1983年,在恩師黎小田和經紀人陳淑芬的幫助下,張國榮推出粵語專輯《風繼續吹》,憑借同名主打歌《風繼續吹》,張國榮人氣大漲。
1年後, 張國榮以一首熱情洋溢的《Monica》,一舉拿下中文金曲獎和勁歌金曲獎兩項榮譽,直接奠定了自己在香港歌壇的地位。
這時候的張國榮,已經從“小明星”,逐漸變成冉冉升起的“巨星”。
到了1986年之後,張國榮已經不能用“紅”來形容了,因為彼時的他,不僅有歌迷,也有影迷,可以說歌唱演繹事業雙豐收。
在歌壇,他與譚詠麟“平分春色”。
1985年他在紅館開演唱會,一開就是十場,一首《為你鍾情》火遍大街小巷;
1986年,香港評選“十大勁歌金曲”,十首歌張國榮一個人就占七首,甚至就連勁歌金曲頒獎典禮,還要用他的《有誰共鳴》做壓軸······
當時的歌迷稱讚他,“台風多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演唱會,他能帶給你什麽樣的驚喜”。
在影視方麵,張國榮也是“一騎絕塵”。
他和張曼玉合作的港劇《武林世家》,讓香港人記住了獨立勇敢的“方浩天”;他拍的電影《烈火青春》,拿到第2屆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提名。
隨後,張國榮在影壇更是“一發不可收拾”,2部《英雄本色》,1部《倩女幽魂》,不僅讓人看到張國榮的實力演技,更讓人看到他的可塑性。
可以說當時的張國榮,既是“票房法寶”,又是引領電影潮流的風向標。
當名氣,財富,地位,榮譽滾滾而來,張國榮的“煩惱”也接踵而至。
其中對他影響最大的一麵,自然而然就是他的感情狀況,當時他不管去哪兒, 身後都會跟著一大幫狗仔記者,被跟得煩了,哥哥也會大喊一聲“渣鬥記者,別拍我。”
在這樣的關注與偷拍之下,張國榮最想保護的唐先生,很快就被發現了,瞬間關於兩人的“關係定義”,就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但張國榮就是張國榮,他雖然知道自己與唐鶴德的關係不能公布於眾,卻依舊在很多訪談裏,暗暗炫耀自己的唐先生。
1985年,張國榮為《為你鍾情》專輯拍封麵,特地交代攝影師要對準自己的戒指,後來大家才知道,這個戒指是唐先生送的。
戒指由白金,黃金,玫瑰金組成,寓意友情,愛情和忠誠。
雖然當時的哥哥,總是對自己的感情“再三緘口”,但內心卻是滿滿的得意和竊喜。
1986年在“肥姐”專訪裏,張國榮悄悄告訴“肥姐”,自己其實有“女朋友”了,聽到張國榮說的是誰後,“肥姐”也是激動歡呼,直呼“是他啊,他最好了。”
看到“肥姐”也認可自己的眼光,張國榮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隨後,張國榮還向歌迷們透露,自己最喜歡的人,是“唐老鴨”。
甚至當年雜誌聖誕節專題,直接以張國榮和唐老鴨做封麵。
看到自己的偶像喜歡“唐老鴨”,歌迷們更是激動不已,他們在哥哥演唱會上,瘋狂地贈送“唐老鴨”玩偶,看到張國榮抱著“唐老鴨”動情演唱,台下的歌迷忍不住歡呼。
後來,大家才發現,原來哥哥對唐鶴德,有一段時間的“昵稱”就是唐老鴨。
了解哥哥的心意後, 歌迷們不得不感慨, 張國榮不愧是張國榮,他暗藏的“小心思”真不懂。
而另一邊,唐鶴德麵對外界對自己的“指指點點”,依舊初心不改。
他堅定地站在哥哥身後,希望能夠盡自己的努力,支持張國榮追求自己的夢想。
1989年,當張國榮希望退出歌壇,想過一段平淡安靜的日子時,唐鶴德直接向銀行申請調到國外工作,以此繼續陪伴張國榮。
兩人一起去了加拿大,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那段時光,大概是哥哥人生中最幸福平淡的日子。
他遠離娛樂圈的喧囂,身邊又有唐先生的陪伴,如果時光就此停滯,或許張國榮後麵就會有一個不同的命運和結局。
隻可惜,張國榮到底放不下自己的事業,更放不下那些支持他的朋友和歌迷。
他再三考慮之後,還是帶著唐鶴德又一起回到了香港, 繼續過著看似“光鮮無比”,實則困惱重重的生活。
03
第二次回歸複出,張國榮的名氣更是“如日中天”,他的事業早已不限於香港,而是走向世界,堪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他在歌曲,演唱會,電影領域的成就,當時無人可及,在外界眼中,如果說非要找出張國榮的一個“缺點”,那就是他身邊站著一個男人,唐先生。
在當時那個年代,男明星身邊有“鶯鶯燕燕”尚可理解,甚至有時候這些“八卦緋聞”,還能成為一段“風流美談”。
但張國榮的“感情”,卻令人大為不解,不僅不理解,漸漸還演變成眾人眼中的“傷風敗俗”。
壓力最大的時候,張國榮和唐先生都不敢隨意出門,因為一出門就會遇到瘋狂的狗仔,一張偷拍的照片,配上一段“旖旎”的故事,就是當時的頭版新聞。
麵對這樣的“狂風暴雨”,這一次哥哥和唐先生,依舊沒有退讓。
彼時在圈裏,他們的“關係”,已經不是秘密,唯一缺少的,不過當事人的親口承認。
終於,在1997年“跨越97”演唱會上,張國榮當著眾多歌迷和媒體的麵,用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向所有人證明了他對唐先生的摯愛。
當聽到張國榮親口說出:唐先生是我生命中最摯愛的朋友,台下的歌迷激動不已,或許在真心喜歡張國榮的人心裏,他的幸福比什麽都重要,哪怕他的幸福與眾不同,標新立異。
公開承認唐鶴德的身份後, 張國榮再出現在公眾麵前時,明顯就能看出來,他輕鬆多了,也開心多了。
1998年,在《星空下的夜傾情》訪談裏,張國榮暗戳戳的“撒糖”,直呼自己現在每天都要和那位通一個電話,各自說說今天都幹了什麽,他覺得這樣很心安。
同年的《Channelv》專訪,張國榮更是大方談自己的感情狀況,他說:我一點都沒有不愉快,也沒有感到孤獨,我在感情裏還算是一個幸運的人物。
1999年,在查小欣專訪裏,主持人問張國榮:生命中最重要的3個人都是誰?
張國榮回答說:第一個是我媽媽,因為她生我出來,讓我看外麵的世界,我不會說我爸爸,因為我和爸爸沒有什麽感情,第二個就是你們知道的,唐先生,我感覺人生最重要的人,兩個就夠了,不一定是三個。
最令人感慨的,後麵哥哥再接受訪談時,向來驕傲自信的他,甚至可以甘心當“綠葉”,以此襯托唐先生。
有一次,主持人告訴張國榮,現在感覺大家喜歡唐先生已經超過你了。
聽到這話,張國榮笑得更開心了,他說:那也沒關係, 因為唐先生是真的很好,唐先生對所有人都好,對我更是沒得說。
那一次,張國榮笑得像個小孩,仿佛在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寶貝。
不隻是在訪談裏, 能夠看出來哥哥對唐先生的欣賞,甚至後人再聽張國榮的歌,很多人都感覺,這些歌裏大概都是唱的唐先生。
比如,《為你鍾情》:“為你鍾情,傾我至誠,請你珍惜這份情”;
比如,《這些年來》:談戀愛這些年,誰可叫我想念,而隻有你可和我談昨天,戀愛叫我不安的感覺,全因躺在你麵前,讓我全部幸免;
雖然這些多是後人猜想,但不難看出,張國榮和唐先生公開後,他們過得很幸福。
那麽,到底唐先生有多好呢?
04
日本的誌摩千歲,曾經為張國榮寫過一本書,名字叫《張國榮的時光》。
在書裏,她談到了對唐先生的印象:
“每一次見麵,唐先生都仿佛塵世中的清風一般,從容而穩重,和張國榮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對於張國榮往往容易熱情過頭的情緒,唐先生總能以他獨特的冷靜而平和的一句話予以平複,使其安靜下來。”
唐先生身高一米八二,氣質溫潤如玉。
出身在富貴人家的他,不僅沒有沾染一點“富家公子”的不良習氣,反而事事出類拔萃。
從前在學校時,唐鶴德成績優秀,文能撰寫報刊,武能打籃球,堪稱學校“風雲人物”;
後來畢業入社會,他沒有靠家族支持,反而自己在業界打拚,年紀輕輕便已經做到金融界精英。
遇到張國榮後,唐鶴德不僅在對方落魄之時,傾其所有雪中送炭;後麵為了張國榮的事業,他不惜辭去工作,先後3次放棄職業升遷的機會。
就像張國榮曾經說的:唐先生為了我,承受了很多非議和壓力,也放棄了很多人生的理想。
在外人眼裏,哥哥張國榮,風華絕代;但在張國榮心中,他的唐先生才是最好。
張國榮不善管理財務,唐先生為其代勞,張國榮工作忙碌,唐先生安排衣食住行。
每逢張國榮有什麽活動出席,唐先生也是緊隨其後,並且把細節做到了極致。
比如,張國榮出席《紅色戀人》首映禮,坐在台下唐先生,則是一身紅衣,這樣的細心,真的令人感動。
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裏,有人拍到過兩人一起去看世界杯;還有人拍到過兩人一起牽手去看戲劇;當然還有少不了的,就是兩人一起打羽毛球。
他們就像所有的戀人一樣,過得幸福又平淡。
本以為哥哥會一直幸福下去,直到2002年時,張國榮才明白,原來老天給的幸福有限,冥冥中,他跟唐先生在一起的時光,似乎不多了。
那時,張國榮夜夜失眠,胃酸倒流,身體愈發糟糕,後來唐先生陪張國榮去看醫生,才得知哥哥患了“內源性抑鬱症”。
患病之後,除了承受身體的痛楚,張國榮的情緒也變得喜怒無常,那段時間,唐先生日夜陪伴,寸步不離的照顧。
2002年9月12日,張國榮度過了46歲生日。
生日那天,他和唐先生請來至交好友一起慶祝, 並且許願“世界和平”,甚至就連外麵偷拍的記者,哥哥也是照顧有加,還給眾人發了巧克力。
看到這樣的張國榮,外界以為他病情好轉。
誰料,這隻是病情的冰山一角,張國榮的痛苦還在繼續。
甚至在同年的11月份,張國榮還試圖第一次自殺,幸虧被唐先生發現,這才幸免於難。
2003年3月8日,在唐先生陪伴下,張國榮還出席了百事音樂家族慈善演唱會,當時同框的張國榮,強打著精神,而一旁的唐先生,似乎比哥哥還憔悴。
但或許即便再疲憊,唐先生也想不到,這次兩人的同框合影,竟然會是人生最後一張。
終於,最黑暗的一天還是來了。
2003年4月1日,張國榮從香港中環酒店樓頂一躍而下,一代“巨星”就此隕落。
從此,世間再無張國榮,人間隻剩唐先生。
那一夜,所有香港人無眠,無數人都沉浸於悲傷,但萬萬沒想到,唐先生除了悲傷之餘,還要承載媒體的非議。
當時有媒體質疑,哥哥張國榮的隕落,是因與唐鶴德發生感情變故。
在這樣艱難的時刻,唐先生不得不在第二天,電話澄清質疑,他哽咽的說道:
“我們的感情從未變過,根本沒有第三者。”
短短幾句,唐先生說得擲地有聲,聽者卻是撕心裂肺。
一直到送別張國榮那天,公眾對唐先生的質疑終於放下,因為此刻的唐先生,早已“麵目全非,判若兩人”。
1米82的他,需要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才能勉強出現在大家麵前,他的頭上已有白發,整個人憔悴不堪。
看到這樣的唐鶴德,眾人終於閉口不言,因為唐先生的悲傷,無以言表。
在唐先生給哥哥的挽聯上,寫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
這一回,唐先生的身份,是張國榮的摯愛。
哥哥去世之後,唐鶴德依舊住在香港,因為這裏有哥哥深愛的一切,也有哥哥的回憶。
但從此之後的唐先生,鮮少露麵,直到1年後,在2004年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上,人們才看見他。
這一年,張國榮獲得了電影金像獎“演繹永恒大獎”,唐先生代哥哥領取獎杯,一身西裝革履的唐先生,從梁朝偉手裏接過獎杯,隻說了一句:我替哥哥謝謝大家,隨後便瀟灑轉身,不再回頭。
看到這樣的唐先生,很多人感慨,哥哥沒有看錯人,他的唐先生不管任何時候,都會為哥哥保留體麵。
05
如今哥哥去世19年了,唐先生雖然鮮少露麵,卻從來沒有被遺忘。
因為人們總能發現,每年的重大節日裏,比如哥哥的生日,忌日,還有聖誕節,唐先生總會發出哥哥的照片,以此懷念。
似乎,哥哥這個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切如舊。
隻是,每每看到唐先生的紀念,總會令人忍不住落淚。
哥哥生日時,唐先生寫道:
“無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短短一句,說盡了對哥哥的思念。
哥哥去世10周年,唐先生寫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逝水如斯,而不舍晝夜。
人生無常,唯有愛永恒,讓我們繼續寵愛張國榮。”
除了精神上懷念哥哥,唐鶴德最令人感慨的,是他用行動延續了哥哥的“存在”。
他照顧哥哥的家人長輩,繼續結交哥哥的生前好友,遇到朋友們的人生變故,唐先生總會替哥哥隨一份禮。
每逢遇到粉絲們對哥哥的懷念,唐先生也會把堆積如山的鮮花和禮物,全部都搬到屋子裏,然後把粉絲們的信件,一張張疊整齊收藏好,仿佛哥哥還會看一樣。
這樣的堅持,唐先生堅持了19年。
2022年4月1日,在哥哥離開的第19年,唐先生依舊在懷念。
他還是發出一張和哥哥的合影,寫道:
“人間的四月天是暖,是愛,是希望,大家齊心共度過這個艱難的時刻,然後就是光明。”
這一年的唐鶴德,已經63歲了。
從1983年相守,到2022年依舊在緬懷,唐先生愛了哥哥39年,初心不改。
如今的唐先生已經老了,他不再像從前一樣年輕,卻依舊氣質不凡,似乎還是從前的唐先生。
看到這樣的哥哥和唐先生,想用這樣一段話作結尾:
“總有人說自己不信愛情了,不信心意能永恒,但總有些感情,不管你信不信,它們都始終在那裏,幹淨又純粹。隻不過有人遇得到,有人遇不到罷了”。
幸運的是,張國榮遇到了,不幸的是,唐先生這份幸福有點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