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
作家、作曲家
七日之後，長春宮前車水馬龍。河東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和有財力的大地主、大商賈應秦王之約悉數到場。長春宮張燈結彩，一片富貴繁華的景象。這韋珪本就是個搞氣氛的老手，現在得了李世民的支持，自然是把氣氛搞到了極致。每一個走進長春宮的賓客都會經過一道花門，花門的兩邊各站立著一排經過精挑細選的美人兒，手提竹籃，籃中裝滿鮮豔的花瓣向賓客們一路拋散。走過花門，宮內的大廣場上一群性感的胡姬在西塔琴和烏得琴的伴奏下翩然起舞，妖嬈的舞姿，加上半透明的舞衣，看得每個經過此處的男賓客無不血脈噴張，目光遊離。十幾個秦王府的健仆端著各色的美酒和點心穿梭於賓客之間供賓客隨意取用，美酒加美人，沒等到開席，很多賓客已經喝了個半夢半醒。
韋珪和李世民商量的計劃是：先把來的賓客灌個七葷八素，人在喝的半醉的時候最容易衝動；然後用玄甲軍的操練來震懾所有人，讓他們對李世民拿下洛陽城充滿信心；最後適時推出對洛陽城中地理位置好的商鋪的拍賣活動。
見第一道迷魂湯已經灌得差不多了，韋珪示意身邊的丫環去請秦王。
李世民身穿紫色大科綾羅袍，頭戴烏紗帽，緩步走出大堂來到廣場，眾人立刻轉身躬迎，李世民有意展現自己的武功，一邊走一邊提氣高聲喊道：“本王今日難得與民同樂，都免禮吧。”
李世民的聲音洪亮而不刺耳，傳遍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賓客裏也不乏練家子，自知這等收放自如的內功難望其項背，不由得交頭接耳暗自讚歎。
“高軒曖春色，邃閣媚朝光。彤庭飛彩旆，翠幌曜明璫。感謝各位父老光臨我長春宮，今日務必盡興，開宴之前，我為各位準備了一點助興的節目，請各位隨我來。”
李世民帶著賓客們來到長春宮外的演武場，所謂的演武場，實際上是長春宮外的一大片開闊地。方圓近十裏。李世民舉起拳頭大喝一聲：“出！”
兩邊早已備好的十八麵戰鼓同時敲響，聲震雲霄。
演武場上很快跑入幾千名弓箭手，在演武場上事先搭建的營寨中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很快，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旋風，以極快的速度奔湧而來，那是排成三個楔形騎陣的玄甲軍。每一個騎陣九百人，每匹馬之間的距離不過兩拳，馬上的騎士和馬匹皆著黑色重甲，麵覆黑色鐵麵罩，如同二千七百頭來自地獄的鋼鐵怪獸一般整齊化一地奔騰而來。騎士們的左手臂上綁著一枚小圓盾，右手持著眾人以前從未見過的一種馬槊，那馬槊除槍頭外也是通體烏黑，而且槍頭足有三尺長，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出一片耀眼的寒光。
“射！”營寨裏的將領大聲下達了命令，幾千弓箭手立刻拉弓向天拋射，兩輪射完轉身就跑。
近萬支箭組成的兩撥箭雨射向快速接近營寨的玄甲軍。所有的玄甲軍立刻抬起左手臂遮住沒有被麵罩遮擋完全的雙眼。此時，在一旁觀戰的賓客都看傻了，哪有演武這樣真刀真槍地幹的？那些射出去的箭很明顯就是普通的戰箭，都有菱形的箭頭，這樣兩輪射出去，衝鋒的玄甲軍還不得倒下一片啊。
而且奇跡發生了，經過兩輪拋射洗禮的玄甲軍一個倒地的都沒有，雖然很多士兵身上掛著箭矢但依然行動自如，說明了普通的戰箭根本無法穿透玄甲軍的重甲，給士兵造成嚴重的傷害。而且玄甲軍的陣型都沒有一絲的混亂，依舊以原有的速度快速接近防守方的營帳。
玄甲軍開始變換隊形，由楔形變成三個方陣。兩邊的方陣分左右開始迂回。
領頭的將軍從背上取下一麵旗幟，斜指前方。“殺！”整個玄甲軍軍陣立刻爆出一聲整齊、低沉而堅定的嘶吼，所有人將馬槊放平，然後連人帶馬直統統地撞擊在了寨牆上。
那是由大腿一般粗細的原木築建的寨牆啊，玄甲軍竟然毫無猶豫和畏懼，連人帶馬狠狠地撞了上去，這需要怎樣的訓練才能做到？人還好說，那些馬可都是畜生啊。在場的賓客看得目眩神迷，心裏的敬畏之心頓起。
寨牆從三個方向幾乎同時被攻破，營寨內擺放著一排身著盔甲的木頭人，玄甲軍頭排的騎士直衝過去，迅猛出槍，所有的木頭人都被從前到後被劄了個對穿。然後玄甲軍再次變換陣型，分成三排，每排九百人，組成了一個無比密集的一字方陣直接向賓客的方向殺來。
就像一堵鋼鐵鑄成的牆，玄甲軍的陣型裏找不到一絲的縫隙，前出的馬槊密密麻麻的像一架裝著幾千隻粗大弩箭的床弩，讓人完全喪失了閃躲的勇氣和希望，很多賓客直接就癱坐在了地上。
“收！”領頭的將領再次展旗。玄甲軍方陣同時提韁止步，穩如磐石般停在了觀看人群的三尺之前。所有騎士立刻下馬，馬槊指天同時高喊三聲：“殺！殺！殺！”這股殺氣和聲浪所造成的震撼，讓在場幾乎所有的賓客都產生了想跪地求饒的衝動。
好在此時傳來李世民的聲音：“各位，我玄甲軍軍威如何？”
“雄師，雄師，堅不可摧的雄師，摧枯拉朽的雄師。為王爺賀！為我大唐賀！有此雄師在手，王爺不日滅那鄭國王世充毫無懸念。老朽提前恭祝王爺馬到成功。”韋珪的叔父韋圓明適時地跳出來高聲讚道。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承先生吉言，我若拿下洛陽，先生你可以隨意向我提一個要求，我必應允。”
韋圓明作揖謝道：“謝秦王恩典，我韋家自上而下今後唯秦王馬首是瞻。王爺此次出征，我韋家願出絹五萬匹，以壯王爺軍威。”
“好！多謝大力相助。此事不急，我們邊吃邊談，來人，吩咐下去，立刻開宴。”
各色美食流水一般擺上了桌，李世民舉起麵前的酒杯說道：“各位父老請共飲此杯。”
李世民放下酒杯說道：“我請各位前來是有一事想提前說明。不日我大軍將進攻東都洛陽，這事件想必大家已經聽說了，我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沒錯，我李世民就是要敲鑼打鼓地告訴王世充，老子馬上就要來殺你了，把脖子洗幹淨了等著我！”李世民一掌拍在麵前的桌子上，桌上的其他碗碟都沒有動彈，但是酒杯飛了起來，被李世民一把抄在了手裏：“倒酒！”
“我知道你們關中豪族與東都多有交集，做生意嘛，哪有困在一個地方就能做大的道理，這不是什麽大錯。但是本王今天把醜話說在前麵，遇我軍降者不殺，幫我軍攻城者坐席，反抗者，格殺勿論，禍及全族。請你們務必把本王今天說的話告訴你們在鄭國的親屬、友人，切勿誤人誤己。否則，我大軍所到之時，灰飛煙滅。”
韋圓明又很適時的站了起來，說道：“謝王爺慈悲。此事我想在座各位都心裏有數，但為了不走漏了消息禍及各位目前在東都的親眷友人，不用大家一一表態為好。”
李世民點點頭說：“韋叔說得有理。此事不必宣揚，你們私下去運作，我現在隻跟你們做買賣。韋會長，下麵的時間交給你。”
“韋會長？”下麵的賓客開始交頭接耳。
韋珪盈盈站起，一拜後說道：“我乃京兆韋氏之韋珪，為報血仇隱姓埋名至今。得秦王厚愛護我周全，今日又為我正名。從此世上再無七海，隻有韋珪。今日請大家前來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拍賣洛陽商業街上的商鋪。來人，掛上洛陽的輿圖。”
一副巨大的洛陽全景圖被幾個強壯的小廝搬到了大廳的中央，圖上清楚地表明了洛陽各個重要街道的位置，目前已有的重要商鋪也做了注釋。
“秦王為我河東父老計，破城之後願與各位父老共享洛陽城的利益。現在這些圖上標出的街道和商鋪各位隻要出價，就可以提前賣給你們。各位不想買也沒有關係，等到秦王拿下洛陽，江南的商人定會蜂擁而至，你們不要到時又怪秦王無情，沒有照顧我河東父老的利益。”
玄甲軍令人戰栗的戰力使得沒有人懷疑拿下洛陽會是一個問題，加上酒精對人情緒的渲染，那麽下麵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麽搶到最大、最好的蛋糕了。
“我出絹十萬匹，原先姚記車馬行的鋪子我要了。”
“我出絹五萬，求沁芳齋的鋪子。”
“沁芳齋的鋪子我也想要，我出六萬絹。”
“齊老狗，你敢跟我搶？我出八萬。”
沒有懸念，在一波波的叫價聲中，洛陽商鋪期貨拍賣會被推上了高潮。
李世民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朝韋珪招招手。韋珪隨李世民走到後堂，李世民說道：“珪兒辛苦了，為我軍籌得如此巨額的軍資。不知道如何向你道謝了。”
韋珪微微一笑說道：“妾身隻求王爺兌現之前的承諾。”
“你放心，我拿下洛陽就娶你。畢竟大戰在即，現在做這件事不合適，況且我還需要你留在河東幫我管理這些資財，你若現在就入秦王府，以後就不方便拋頭露麵了。”李世民說道。
韋珪想了一下，說道：“妾身明白。不過妾身需要一個保證，恭請秦王今晚務必光臨醉風樓。”
